弘文館的燈會散去已然是月上中天,杜家馬車上杜明瑞閉目端坐,杜閑坐于一旁終是把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父親,為何不讓我繼續接觸沈從文?”
杜明瑞沒有睜眼,“你以為沈老派人來關心我們玩的盡不盡興就隻是關心?”
“嗯?”杜閑不解,想了想今晚發生的事,他們從先生那走後,便準備邊看燈會邊等先生那邊結束,然後就等來了先生身邊跟了幾十年的管家,也是教授他們武藝的先生。
管家當時隻是關心他們,确切的說是關心他父親在燈會玩的可開心。
杜明瑞似乎是猜到杜閑的反應,懶懶的開口提示“你把他的話重新想想,到底是什麼意思。”
杜閑聽話的開始回想,當時管家說的是:“很是抱歉,因為老爺要接待一位貴客,方才仆送那位貴客出去才來招待諸位,倒是我們弘文館招待不周了。”這句話是對杜明瑞和陳柏志說的,至于江源的父親與方允的父親都早早離開了。
杜明瑞很給他面子,親自回答:“煩請先生代為轉達,多謝沈老關心,文會很有意思。沈老要招待貴客,我們自己也能照顧自己,無須擔憂。”
管家歉然一笑,道:“如此,便好。杜大人是第一次來弘文館吧?可以讓貴公子陪您到處走走,弘文館的夜景也是不錯的。對了,杜公子,這是那位要我代為轉交的。”
再後面就是管家把幾張花箋遞給他,然後表示要回去照顧沈老,告辭離開。留下他們一行人自便。
杜閑遲疑:“這…貴客已然送走,東西也由他轉交,且讓我陪您到處走走,看看夜景…所以,那位貴客不願意再與我會面,且我們最好遲些再走以免撞上?”
他爹終于舍得睜眼看他:“不算太笨,來,瞧瞧,這是離開之前你家先生給我的。”
他把一封信遞來,這是夾在臨别贈禮裡的一封信,杜閑雙手接過,打開。
信上寫了一段話,大緻意思是,桃花鎮的案子有人解決,到時候兇手自然會交給官府處置,在此之前,官府就不要插手了。
杜閑把信重新裝好,卻聽他爹道:“回去燒了,别留。”
“是。”杜閑應下,收入袖中。
“說說吧,你怎麼看?”杜明瑞明顯想考較一二。
杜閑略微思索:“是沈從文。”
杜明瑞看傻子一般看他:“傻子都能看出來的事就不要說出來了。”
杜閑笑容未變,恭敬回道:“父親且聽我說完。”杜明瑞微微點頭。
“先生阻止我們繼續接近沈從文,且在此之後要父親暫且把桃花鎮的案子放下,說有人接手,可是這案子發生在蘇府地界,您的直屬管轄之地。”
“能越過您接手的隻有朝廷派人來,可是朝廷派人來也并不會如此行事,且當今陛下信任父親,必然不會如此。”小小的馬屁拍的杜明瑞很是受用,贊許的點頭。
“沈從文不是朝廷的人,桃花鎮的案子涉案人員皆屬江湖中人,碧樞山莊…所以,沈從文很可能是江湖中人,以他的年齡不可能認識先生……”
杜閑思索着開口:“他是被武先生親自引入竹林雅舍的,就在我們幾人之後,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傳喚我們幾個前去隻需遣個童子或是侍者便是,為何是武先生親自前來。如今想想,武先生的目的本就不是我們,而是沈從文,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家有長輩是先生的故人。”
“先生不管朝堂之事多年,就連去歲龍顔大怒,沈家後輩求到眼前也未見先生相幫,任由其被貶嶺南。”
“故而,沈從文家中長輩于先生而言不僅僅是故人,還是個不容拒絕的故人,以先生如今的名聲地位,不能拒絕的除了當今恐怕沒有幾個了。還是江湖中人……恐怕此人于先生有大恩,不得不報的那種大恩。”杜閑說完,不太确定的看向杜明瑞,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
杜明瑞點頭笑道:“不錯,還是學了點東西的,比之兩年前聰慧許多。那你認為,為父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沈老确實身份超然,但他也手握實權,且是皇帝親信,以沈家如今的局勢,他便是拒絕了也無妨。
杜閑看了眼他的臉色,猜測:“父親應當是會答允的。”
“不錯。”杜明瑞點頭肯定,也沒解釋為何要答應。至于尚有一頁他未曾給他這兒子看的,上書若是答應還有額外消息附送,那就更無需提起。
被父親誇了,還是連誇兩次,杜閑謙遜低頭,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不過你還忽略了一點。”杜明瑞道。
杜閑疑惑:“哪一點?”
“即便如此,為何沈老不讓我們接觸那人,是不讓你接觸還是不讓我接觸?是不讓我們接觸他,還是不讓他接觸我們?”
“啊?”杜閑張嘴結舌,被這一串的不讓和接觸砸暈了,“這,這有區别嗎?”都是不讓接觸啊。
說完他就反應過來,低頭認錯:“是兒子愚鈍,确然有很大區别。”
“對啊,這其中區别可大了,所以,到底是哪種呢?”杜明瑞也陷入思索,他問這話沒想讓人回答,杜閑自然也不接話。
他話頭突兀一轉:“你再與我說說,當時你們交談之事。”
杜閑思索着開口:“當時他念了一句詩,父親您也知道我對詩詞很是喜愛,于是便邀請他同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