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寂靜,安靜到大白都把吐出的舌頭縮了回去。
剛才還情緒激動的季清清像是被關了電源的機器,瞬間沒了動靜,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夙音抿唇,這人,難不成沒有面上看起來那麼好忽悠?
出于某種天性的逃避,她沒敢去看謝淩序的反應,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清清。
經曆了短暫的宕機之後,季清清動了,像女鬼一樣飄至兩人跟前,過長的頭發遮擋了面容,看不清表情。
就在夙音提起防備時,她猛地擡頭,扯着絹帕扭捏了一會兒,然後說:“原、原來是妹妹呀。”
“是我錯怪妹妹了,既然大家都是姐妹,那妹妹一定要好好服侍大王。”
夙音:……
高估她了。
果然,這個療養院不養閑人。
季清清一步移到謝淩序身前,眼睛像掃描儀一樣把他細細打量了一遍,嘴裡挑刺地嘟囔。
“這肩怎麼這麼寬,能讓大王攬住嗎,啧,這肌肉,把大王弄疼了怎麼辦,屁股這麼窄,看着就不像能生的。沒事長這麼高,幹點什麼都要大王墊腳吧…也就一張臉能看看,還擺個冷臉,有沒有一點做人夫妾的自覺,就算再受寵愛的也不能這麼恃寵而驕啊。”
聲音雖然小,但一字不漏地傳進了夙音和謝淩序的耳朵裡。
夙音臉上表情凝固,每聽一句,心就狠狠地抽一下,到最後,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弄疼她……屁股窄不好生……人夫……恃寵而驕……?
她已經可以想象待會兒回去之後自己會遇見怎樣的腥風血雨了。
夙音魂魄出竅般僵在原地,看着人還在,實際已經死了有一會兒了。
而季清清并沒有注意到自家大王的異樣,仍舊在以正室大房的身份打量謝淩序。
挑剔歸挑剔,好歹是大王的人,該有的禮儀還是有的。
她變臉極快,上一秒還嫌棄下一秒又言笑晏晏,“咱們姐妹以後一起伺候大王的日子還長,第一次見面,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好什麼都不給。”
季清清左右張望了一下,沉思片刻,從大白身上薅了一把浮毛,鄭重地伸出手遞給謝淩序。
“這白獸的毛稀世罕見,就當是見面禮了,希望日後妹妹能夠盡心盡力伺候大王,不要辜負大王對你的一番心意。”
謝淩序看着面前這隻蒼白瘦削的手,餘光裡遍地是薩摩耶脫毛留下的痕迹,幾近氣笑。
倘若前面站的是個正常人,此刻必然會被他身上低沉的氣壓和沉到能滴出墨的面色勸退。
但季清清是個病人,還是個腦回路不正常的病人。
看着謝淩序的表情,她慢慢地皺起了眉,眼裡再次盛上了淚,“妹妹你怎麼不接啊,是看不上這個東西,還是看不上我這個姐姐?”
根本不需要别人接話,說着說着,季清清自顧自又厲色起來。
“還是說,妹妹你對我說的話有什麼意見?不論現在大王如何寵你,小的就是小的,不要妄圖去争自己不該争的位置!”
周遭的氣壓愈發肅蕭,大白害怕地蜷縮起龐大的身軀,悄悄往後邊挪,力求那個充滿壓迫感的男人看不見自己。
院裡的氛圍詭異地讓人喘不上氣。
寂靜蔓延,最後,夙音鹌鹑都裝不下去了,在旁邊那人的殺氣幾近溢出的情況下不管不顧撲到他跟前,一把搶下那幾撮狗毛。
“他接他接!我替他接還不行嗎!”
一号院的病情,恐怖如斯!
季清清這才破涕為笑。
“大王果然很寵愛妹妹。”
她絹帕擦擦眼尾淚珠,苦心孤詣地對謝淩序說:“妹妹啊,大王如此疼愛你,你須得記着大王的好,更加小心耐心的伺候,不要做那些沾酸吃醋的事,也不要恃寵而驕發小性子,知道嗎?”
求她别說了,夙音是真的聽不下去了,她都不敢把話裡這個人跟身後那個人聯系起來。
事與願違,季清清的小嘴仍在叭叭:“妹妹,不要一直冷着臉,我知道吃醋是愛的表現,每個人都想獨占大王,但是大王以後還會有别的人,既然做了大王的人,就得有容人的雅量。”
夙音終于聽不下去了,上去兩步直接捂住了季清清的嘴,防止這張嘴裡繼續吐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語。
她背對謝淩序,絕望道:“她有病,你就當她剛才那些話是放了個屁。”
身後并沒有什麼動靜,夙音依舊不敢去看那人的反應。
她腦中不斷演變謝淩序之後可能會表現的樣子,沒有注意,被自己捂着的那個人安靜的像死了一樣。
等終于看見時,手底下的那張臉整個都紅了,看着像窒息上血了一樣,夙音略略遲疑,松開了手。
她沒捂那麼緊吧?
就見季清清“哎呦”一聲,頂着潮紅捂臉羞澀道:“大王,妹妹還在場呢,要親近也不能當着他的面呀,這多不好意思~”
夙音:“……?”
完全沒料到這個結果,她踉跄一步,後背撞上了一個胸膛。
肩上多出了一隻手,幫她站穩身形。
看見這一幕,季清清說變臉就變臉,“大王,我還在場呢,你和妹妹要親近也不能當着我的面啊!”
到這地步,謝淩序忍無可忍,沉聲喊:“張骁,進來把你的病人管好。”
一号院病人的主治醫生小張,本名張骁。
“我來了我來了,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