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所有東西後，小水關掉别墅的燈，這一年算結束了。今天是除夕，沿街的商鋪早閉門了。走到路口，遇到良生來接她。她覺得很冷，車上開了暖氣還是冷。心知不妙，果然回到家就發高燒了。

本來說好一起去度假的，酒店都訂好了，現在她生病，誰也走不了。小慧和毛毛姐唉聲歎氣，覺得女兒的工作太累人，電視機裡歡天喜地迎新春，小水隻能躺在床上咳嗽。不能出去玩，她們三個就召喚良生一起打牌，她們發覺良生的牌技太好，不是家庭婦女能應對的，輸了幾次，良生不肯要錢，她們覺得沒面子，就不打牌了。這下毛毛姐憤怒了，沒事可做，她就開始罵小水的黑心老闆。

“良生，上次我打電話給她，她在洗碗诶。我和小慧養她那麼多年，都沒叫她洗過碗。她憑什麼給人洗碗？我讓她讀書認字，教她為人處世，是為祖國培育花朵，不是為祖國培育洗碗工。你在公司，有人叫你洗碗嗎？我老說這家公司有問題，她就說我不懂。好了，我承認我不懂，現在你來說，上班時間日夜颠倒，又要當清潔工，又要當修理工，半夜一個電話，她就要起床看電腦。良生，這有沒有犯法阿？”

小水拿被子裹着頭，朝良生使眼色，示意他别理她。良生就打開冰箱，問晚上吃什麼，不如炖鍋雞湯。雞湯給小水補身體，再蒸條魚吧，年年有餘。是啊，既然不能玩，總要吃點好的，毛毛姐的心思轉到菜譜上，就不煩小水了。兩個老的去一樓做菜，珮珮回房打遊戲，四周終于清淨了。

這幾天良生沒回家，小慧把裡面的隔間讓給他睡覺，自己和毛毛姐擠一起住。晚上吃了藥，小水渾身發汗，覺得沒那麼難受了。

“退燒啦。”她舉着體溫計，很開心。

良生摸着她的臉，微微笑：“瞧她們多緊張你，我在外面讀書，生了病都沒人管。”

他讓她繼續躺好，自己拉了椅子坐在床邊。枕頭邊放着她的手機，他拿過來，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小水，”他湊近她，“毛毛姐說得對，這麼累不值得。不如回家休息一陣子，或者你換份輕松點的工作。”

小水不情願地吸鼻子：“為什麼？”

他望着她：“雲圖占用你太多時間了。”

小水就說：“換工作哪有這麼容易。再說我時間多呀，以前你不在，我有大把的時間。”

“那現在呢？我回來了。我們要結婚的。你預備留多少時間給我？”

她裹緊被子，對他認真的表情，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緊張。

“小水，你心裡是不是怪我？怪我一走這麼多年。”

她不好回答，在被子裡扭來扭去，哪知孟良生一把抱住她，好像抱着一隻披頭散發的粽子。

“你可以罵我，打我罵我折磨我。你怎麼不罵我呢？”

小水怎麼舍得，她知道他吃的苦不比她少。可她心裡是有委屈的，鼻頭一紅，鼻涕就流下來。她對他的懲罰，就是叫他擦鼻涕。

“你在外面那幾年，有沒有交女朋友？”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就是不敢問。

良生抱住他的粽子，笑道：“你可以問元寶，他老覺得我不正常。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見見他。”

這個假期過得很快。珮珮想去天文館，他們五人就開車去郊外玩了兩天。回來的路上，小水接到大聖的電話，問她能不能早點回公司，因為索菲娅來了。小水說自己的病才好，想多休息幾天。大聖很不高興，在電話裡跟她抱怨索菲娅。臨了，還是叮囑她早點回公司。

沙伯勳有兩個兒子，三年前大兒子出意外去世，這件事無人提起，過于傷痛，隻有漫長的時間掩埋傷痛。索菲娅是他的遺孀，卻是很有精氣神的女人，她接手丈夫留下的事業，對公司對家庭，任何事都要親自過問。

年節快結束了，她算好時間，帶着兩個孩子回國。之前她也帶孩子回來過，給他們報個語言班，聲稱要好好學中文。這次也是同樣的理由。不過她有别的任務，齊天不願讓老爺子插手他的公司，她就親自來插手。

沙齊天很讨厭她，不過礙于對哥哥的感情，他不好宣之于口。這個假期他租了麋鹿莊園，和一幫朋友打球喝酒，過得好不惬意。突然接到大嫂的電話，可想而知他的心情。偏偏小水病了，害得他要親自去機場接駕。

“小天，開車不能超過八十碼哦，車上有小朋友。”

“小天，我們不住酒店了，酒店的毛巾拖鞋都不換的。你家裡住得下嗎？”

“小天，公司其他人呢？你怎麼自己開車。我的手機沒法用，牙刷也忘記帶了。我們用的牙刷這裡買不到，小水在哪兒呢？怎麼你上班了她都不上班。”

沙齊天說：“不要叫我小天。”

不要假裝跟我很熟。她聽了，不以為然地假笑。

“小天，卡爾先生的任期是三年還是五年？他之前在哪家公司做的？”

小天表示一律不知道。索菲娅看他一眼：“你不告訴我，爸爸也會問的。”

他就哼哼兩聲，心知這是真的。他把他們母子安排在家裡，自己搬到公司住。又打電話給小水，催促她幫他搬家。他催了兩次，那小女人才姗姗來遲。他發覺她有點火氣，叫她把酒櫃鎖了，她就很大力砸門。

不過他暫時沒空管她。新的一年，公司就指望海鍊這個合同了。他很清楚，若項目沒拿到，賬上沒錢，他就要被迫去問沙伯勳要錢。這是殺了他也不願做的事。他是不能叫父親嘲笑的。他完全能夠自給自足，靠自己經營一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