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坐車回到公司。她等了很久,良生沒有給回應。關上車門,索菲娅就站着門口。她還沒回去。如今出了這事,她更不會回去了。
“小水,項目怎麼搞丢了?”她的一臂橫卧于胸前,托着另一隻手肘,另一隻手就在空中比劃。另外她有對狹長的丹鳳眼,下巴一揚,就有幸災樂禍的錯覺。
現在她就這麼看小水:“老爺子已經知道了。你要想想,怎麼跟他交代。”
“哦,誰告訴他的?”她問她。
索菲娅笑一笑:“這個重要嗎?找到失敗的原因才重要。”
小水回過頭,誰失敗了?她看見楊青龜站在窗邊抽煙,頭發亂糟糟的。
楊青龜走過來,告訴她剛才公司收到感謝函了,雲圖和久隆兩家未中标。
她很驚訝:“怎麼會選魔幡?他們經驗不夠的。諾曼怎麼會選魔幡,之前他們有接觸過嗎?”
老龜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仔細分析報價時的細節,他在這個行業做了二十年,以他的經驗,這次是穩操勝券的。
他倆走近會議室,大聖拿着手機打遊戲呢。
“要不要問問卡爾先生?或許哪裡搞錯了。”老龜跟他說。
大聖不語,一心一意打遊戲。老龜還想再說,被索菲娅制止了。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就是這麼個結果。”
迫不得已,大家都要承認。老龜的心情很差,自己說出門透口氣。
這時會議室的視頻通話響了,叮咚叮咚。小水有點害怕,她還沒想好怎麼解釋,老頭的雷霆之怒就來了。叮咚叮咚,大聖不打遊戲了,擡手啪一聲按掉,他按的是拒絕通話。
索菲娅說:“小天,爸爸是關心你。”
“他着急想告訴我哪裡做錯了。”他表示他現在不想聽。
“好吧,我去跟他說一聲。他年紀大了,我先哄哄他。”索菲娅轉身出去了。
隻剩小水留在他身邊,他就在她面前來回踱步,他覺得他給人耍了,鼓着腮幫子,最後朝堆滿報價文件的紙箱猛踹一腳。
“我白花錢了,還對那個色鬼陪笑臉。”他對她說。
小水翻看手機,良生和米娜還是沒給回應。他們費了幾個月的心血,做的計劃和預案,往來差旅應酬的錢,如今全打水漂了。
他的腦袋埋進兩腿間的陰影,陰雲密布。小水蹲下安慰他:“沒事的,談生意有赢就有輸。我們以前不也碰到過,一個項目沒拿到,很快就有另一個。”
大聖還是垮臉:“你說的容易,另一個在哪裡?今年沒有收入,公司喝西北風呢。”
小水就笑道:“我很樂觀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大聖吸吸鼻子,瞅着面前那張大屏幕:“又要挨罵了。我還得求他。”
小水心想,他能怎麼罵你,你還是他兒子呗。倒黴的是她,說不定就被炒了。連求告的人都沒有。她才需要人安慰呢。
不過她還是學習索菲娅的口吻:“他罵你是因為關心你,愛之深責之切嘛。”
因為整棟别墅氣氛陰沉,大家得知項目沒了,意興闌珊皆早早回家。小水收拾東西也想走,卻被索菲娅叫住了。
索菲娅又請她去會議室,端了杯茶給沉默的女子。她笑吟吟地,從小水來雲圖坊那天,她就認識她,眼見她從黃毛丫頭變成風韻女子。
“小水,這樁生意沒做成,是不能全怪你的,我都明白。剛才我在爸爸面前幫你說了很多好話。”
小水見她耐心坐到她身旁,還與她并肩喝茶,又把會議室的門關了,心裡七上八下。
“上個禮拜,沙總的戶頭劃走六十萬,你知道這些錢用去哪裡了?”
小水一愣,忖度她如何知道的。
索菲娅笑道:“是爸爸讓問我的,他讓我在恰當的時間問問你。”
沙伯勳又是如何知道的?大聖不是用自己賬戶給的錢麼。難道他把這事告訴他父親了?不,不會的。他巴不得對他隐瞞自己所有的事。
“小水,你在想什麼?你在雲圖坊做了這些年,難道不明白嗎?整個公司,整個家,都是爸爸的。公司的戶頭也好,小天的戶頭也好,包括我的,但凡和沙家沾邊的,隻要劃走一分錢,他都會知道。他不說,是因為尊重我們。”
小水側過頭,一時竟說不出話。
“你…那你告訴我幹嘛呢?”
“哎,要是我告訴他,我們叔嫂,他們父子,關系不就更差了。”她站起來,她穿了身羊毛套裙,玫紅色的,明豔攝人,“這樣吧,你隻要告訴我,這筆錢是做生意砸掉的,這樣就行了。”
算是為生意砸掉的吧,隻是砸得很冤枉。
“那就好,”她伸手搭着她的肩膀,“為公不為私。為公司的事,老爺子願意花,也不會管兒子。做生意砸掉,就當買個教訓。若是為私,他就要管了。”
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不由感覺這番話是特地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