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咬着唇。她發覺自己是想去的,自己也糊塗了。
“不行啊,我外婆病了,最近我一直要照顧她。”她艱難地找到借口。
她想出門走走,為實踐她找的借口,她真的去照顧外婆了。走到電梯口,碰見何興國和包金翠,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他們心裡更氣。外婆中過風,半邊身子沒法動,要人全天伺候的。于是他倆找了個護工,把老太太扔給護工,夫妻倆每月就過來看看,順便給人家結工資。
“你瞧瞧,每月花錢如流水。”舅媽對她抱怨。
小水笑道:“本來就是外婆的錢,你心疼什麼。”
何興國順勢就說:“什麼外婆的錢,那幾十萬早花完了。你自己算算,每月八千,一年就是十萬,加上吃飯看病,夠花幾個年頭?今年起始我就貼錢了。你回去告訴你媽,她也該管管。叫她拿點錢出來,不然就過來伺候人。”
小水譏諷:“那你怎麼不伺候呢?還有你們的嘉嘉呢?外婆最疼的可是你們。”
包金翠罵她:“你别老端着臉,陰陽怪氣的。老太太弄成這樣後,你跟你媽來過幾回?爛攤子全弄到我頭上,何秀慧倒開心,成天在外頭跳舞勾搭男人。”
小水一點不激動:“這叫風韻猶存,你羨慕不來的。你去跳隻能勾引□□,你跳一下,□□就哇一聲。”
包金翠伸手就要打她,她跟兔子似一奔三尺遠。
“外婆,她又打我。”她大喊大叫,拉住老太太告狀,“她還罵我媽,你聽見沒有?”
癱瘓的老太太最可憐,努力揮舞能動的手臂,嗚嗚咽咽不知在表達什麼。
包金翠還罵:“老的騷,小的也騷。”
她罵髒話的時候,良生正好來了。他把小水叫回身邊,他一直不滿意她跟他們糾纏着恩怨。
何興國知道良生有錢,連忙說:“你來的正好,她的外婆就是你的外婆。以後要怎麼辦?繼續請護工的話,兩家各負擔一半。如果不請人,家裡三個女人輪流伺候。今天就把話說清楚。”
小水一聽,火氣噌噌上漲:“哪有三個女人?憑什麼我跟我媽要攪這渾水?沒錢你把房子賣了啊。這房子本來就是外婆的,你把它賣了,送外婆去好的護理院。”
包金翠指着她:“我就說吧,何興國。她就打這房子的主意,心眼壞得很。又壞又貪心。幸好當時就把房子給嘉嘉了,不然她天天提刀來鬧。我說你還不信。你翻什麼死魚眼?我說的對不對?”
何興國怕老婆,又要顧着老媽的嗷嗷叫,煩得很:“好了,都别說了!”
小水還不甘心:“舅媽,給外婆擦擦身喂喂飯很難嗎?你把我們何家的東西都拿走了,現在也該做點奉獻。隻進不出,要遭報應的。”
良生連忙喝止她。包金翠沖上來,他又替她挨了一耳光。兩男的拉住兩女的,這場架才沒打起來。良生把小水拖走了。
“我叫你少跟他們來往。”他很生氣。
她也很委屈:“這世道人善被人欺。幾年前我疏忽了,房子給他們改了名。他們趁我出差時改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好了,”良生叫她冷靜,“為這些東西,你倆跟潑婦似地打架,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啦。時刻提醒她所占有的,才能迫使她去奉獻。”
良生見她小嘴叭叭,滿嘴歪理,又好氣又好笑。
他們在車裡坐一會,他又說:“舅舅說的問題要解決,外婆不能沒人照顧。你媽和他們年紀都大了,還是請護工合适。”
小水有點不願意:“請護工很費錢,我們不在,又不知道護工對老太太好不好。應該叫何興國去敬孝道。”
良生就說:“你媽的那份錢我來出,你常去看看外婆,這樣就好了。”
“不行,”小水立刻說,“那是我的外婆。你的錢給我用就算了,怎麼能用到我家裡人身上呢。”
他想她還分的還挺清楚。
她又托着下巴念叨:“我覺得我還是去找份工作吧。”
良生認為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已經達成一緻了。
“小水,說好你先别工作的。而且我想過了,以後你都不用出去做事。你覺得無聊,就去報個課程讀書,或者去茜茜店裡幫忙。我不想你再做這行。”
她轉過臉:“為什麼?那樣我就成金絲雀啦。”
良生捏着她的臉蛋。他就是想鎖住她。要是她再遇到一個卡爾,他鐵定會瘋。
“你不用擔心,我遇過更糟心的事。”她搖頭晃腦地笑,“而且我挺喜歡工作的。第一次簽訂單的晚上,我興奮地整夜沒睡着。那叫成就感。從一次次的失敗…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咦,是這麼背的嗎?”
那天良生迫不得已承認,他的小水長大了。讓她開心和難過的事,不僅僅隻和他有關了。他為她感到高興,而記憶裡,那個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孩,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