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的一堆事使良生覺得很煩,他請了幾天假。他請假不隻為工作,近日來,毛毛姐和珮珮都勸他,多花點時間陪陪小水。
那天他倆單獨待在房間,小水套了件寬大的襯衫,一雙玉腿橫陳于眼前。他是個正常男人,自然就朝她靠過去。他親親她的頭發,把她推到沙發上。在他情欲高漲的時刻,她突然臉色煞白,捂着腹部說胃痛,然後就跑去廁所了。自從她開始胃痛,再也沒有和他真正親近過。
那是他急于擺脫工作,找時間與她相處的原因。
他翻開她的病曆,頁面夾着一張賬單。那天她送急診的醫藥費,是用現金墊付的,賬單末尾簽字的是沙齊天。
“錢還給他了嗎?”他問她。
小水還裝作沒事的樣子:“還了呀,早還了。”
他突然冷笑:“這麼快就還了。我看你的病還沒治好,還等着他來英雄救美。”
小水正在學打毛線,此時就放下那團給她弄得亂糟糟的羊毛線。
“對啊,是我叫他的。”她不打自招,一點扛不住壓力,“你這麼看我幹嘛?珮珮早告訴你了吧。為什麼我不能找他幫忙?他是我的朋友。就因為你不高興,我就不能見他了。”
良生揉碎那張賬單,還想捏碎她東拉西扯的嘴。她越為自己辯解,他就越火大。
“你去見他吧。反正我們還沒結婚,你還能選。”他賭氣說。
他說完就後悔了。隻剩小水愣愣瞅着他。極其糟糕的心境下,他隻懂任性地去回怼。他無法理智分析這件事,因為理智告訴他,小水求助别人而不是他,追根溯源,是他自己造成的。
“還是你不想選?占着一個,再勾搭一個,心裡可滿足了。”繼續往錯誤的方向越怼越起勁。
小水拿起手中那團火紅的毛線,使勁朝他的後腦勺砸,砸一個不解氣,再砸一個。
“我有沒有說錯?”他沖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搖得她簌簌發抖,“小水,我不會限制你去見誰。隻要你告訴我,你沒有變心。”
他的神情,把變心說得跟犯罪一樣。因為他沒有變心,他的心是石頭做的。
小水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叫他放開她,她的胳膊都給捏腫了。
度過漫長的分離後,深愛的人終于回來了,然而結果并未如二人所願。小水憂心忡忡,獨自留在曬台。七月的太陽沒讓她覺得暖和。她怎麼可能變心呢?與良生共度一生,是她數十年的心願。數十年來,她對行徑的一草一木,鳥獸魚蟲都述說過自己的願望。她有一個很愛的人,所以她活得熱情又坦蕩。背叛了這個心願,就是背叛了自己。
毛毛姐知道他倆吵架,也知道原因,就把良生叫過來談話。
“良生,你們兩個去謝謝沙先生。那次多虧他趕去醫院,小水耽誤他好多時間。當面謝謝他,你們的心結就解開了。”
小水和良生都不想去。毛毛姐把禮物都準備好了,她自己包的粽子。
“去吧,面對問題,解決問題。”
小水突然想起,自從那天沙齊天離開醫院,他就沒找過她。從前他常打電話給她,一會兒唠叨自己的瑣碎事,一會兒問她在幹什麼,他說話毫無顧忌,老說他想她。可這次他沒來問候,她把醫藥費轉賬給他,他就收下了。
她問了吳阿姨,今天他在家,所以就和良生一起過去。他倆剛到小區大門,閘門緩緩打開,大聖的車等着要出去。他一眼就看見她。小水一時覺得,是他知道他倆要來,他故意走的。
“我把粽子放你車裡吧。”她拎着袋子。
大聖就說:“我要出去玩,你把東西給吳阿姨。”
小水回頭看良生,他也不下車,一句話都不說,把此行的目的給忘了。這裡這個也不說話,隻踩着刹車闆,好像很急要離開似的。
他們堵着大門,遠處又開來一部車。車窗搖下,是苗化晴和她的兩個朋友。
“良生,你怎麼在這裡?”她見到他很高興。
良生從車裡走出來。他們聊了幾句,原來是苗化晴約幾個朋友去郊野公園打叢林戰。
“孟經理,要不要一起玩?”苗小姐笑問,“你網球打得好,槍法不一定準。何小姐,一起來嗎?這樣人數夠了,正好組成兩隊。”
小水可沒玩過這個。苗化晴他們裝備齊全,一色的背帶牛仔褲和遮陽帽。
大聖立刻不耐煩:“她去幹什麼,跑幾步就摔了。”
良生也表示他們不去,太熱了,小水的身體還沒養好。
這時苗小姐摘掉太陽鏡,明眸皓齒神采飛揚,她的笑意很紮眼:“也對,何小姐嬌滴滴的,不适合玩這個。”
小水感覺她對她有敵意,她瞧了良生一眼。她想跟去玩,湊人數去。
他們跟車跟到郊野公園,一路上誰也不理睬誰。開到半路白雲蓋日,幸好沒那麼熱。小水怕曬又不擅長運動,一下車,就跑去商店買遮陽帽和運動鞋。
“哇,這裡買東西比市區貴多了。”她一邊挑,一邊跟人讨價還價。
良生走過來,給她穿好防彈服。不必買帽子,進場就要戴頭盔。他幫她把一頭長發绾起來。
大聖在外面罵:“好了沒有?大家等着呢。就你事多。”
小水癟癟嘴。教練教他們怎麼開槍,她學得很認真,一會打死他。教練說對準對方胸口的圓圈打,打中十發以上,對方頭盔的亮燈就滅掉,哪一隊滅燈多,哪一隊就輸了。總共十人。她和良生是紅隊,大聖和苗化晴抽到藍隊。
“小水,你跟着我。”進場時,良生這麼跟她說。
野戰叢林布置在一座小山坡上,白桦樹長得茂盛,遮掉大部分日光。兩側挖開壕溝,其間錯落放置許多大石塊,布置得跟真戰場似的。紅隊和藍隊從東西兩側入場,山路崎岖,小水沒走幾步就覺得累。
“良生,一個人都沒有。”她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