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點頭:“是我對不起你。但我身上沒有開關,可以任意收放自己的感情。”
屋裡又恢複寂靜。那件婚紗一點也不保暖,她給冷氣吹得嘴唇發紫。而良生因為激動滿臉通紅。
“小水,相信我。隻要我們結婚就好了。”他突然抱住她,拖地的裙擺給他踩住,“隻要我們跨過這個坎,你就會發現你的感情沒有變。我們的感情沒有變。”
小水也希望什麼都沒改變。他們為彼此付出太多。他倆為彼此下的注太高,無論誰抽身離開,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小水,我不會再離開你的。”
他把她和婚紗揉成一團。
“小水,你是不是愛上别人了?别開玩笑,誰會比我更愛你。”
他又把她和自己揉在一起。
他發現無論如何傾訴,他的小水都不為所動,然後氣急敗壞了。
最後他總結:“我是不會答應的。”
原先他倆蹲坐在地上。現在他找到眼鏡,重新戴上,重新站起來。他發現屋裡太暗,導緻自己失了心神,找到開關把屋子打亮。
茜茜一直躲在倉庫,現在不得不出來。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小水,怎麼搞得慘兮兮的。”她慌忙遞紙巾給她,“快把眼淚擦擦,臉都花了。”
良生問:“我的衣服呢?”
她指了指衣架。他是不是給氣糊塗了,現在穿禮服有什麼用。
良生很快把西裝穿好,很合身。他和小水真是一對金童玉女。茜茜歎氣,決心勸勸小水。
小水看着鏡子,自己也站來,提起裙擺走到良生身旁。取來頭紗,白紗遮面,薄巾束腰。良生滿眼都是她。郎情妾意,很圓滿的結局。
“幫我們拍張照。”她提示茜茜,“留作紀念。”
小水忘記後來發生的事。她回到家,告訴小慧她不結婚了,然後鎖掉房門。她隻想自己待着。奇怪的是誰也沒有打擾她,樓下的兩條阿黃也不叫喚。春華裡的喧嚣突然靜默了。她坐在床上,仰着脖子,用面壁的姿勢端坐好久。她做錯了嗎,她摸着自己的心。
不知過去多久,她睡得半夢半醒,突然電話響了。
她以為是良生,來電顯示卻是米娜。
“小水,你在哪裡?”她大吼大叫,“良生辭職了。你知不知道?”
她坐起來,一陣頭暈目眩。
“小水,早上他突然辭職。”她繼續說,“誰也勸不住。他發瘋啦,人也找不到。剛才總部來人問我。我該怎麼回答。他搞什麼鬼?你們不是要結婚嗎?他跑去哪裡了?”
她挂掉電話,套上褲子和鞋,一開門,毛毛姐她們一排整齊站着。毛毛姐問她發生什麼事。
她們幾個跑到良生的公寓,他和他的行李箱一起不見的,床頭放的合照也拿走了。
小慧忙勸女兒:“别着急,多半出門散心去了。”
小水又打了電話,對方還是關機。出門散心也沒必要辭職。
小水說:“他回家去了。就是不知道坐火車還是坐飛機。”
“你怎麼知道的?”毛毛姐生怕女兒也昏了頭,“他跑回家幹嘛?他在這裡有不少同事朋友,你先問問他們。”
小水的直覺告訴她,他肯定回老家去了。她讓珮珮去火車站,自己坐車趕去機場。她告訴兩個老的,自己和良生都會沒事的。
出租車司機勸她别着急:“已經開得夠快了。小姑娘,别急。什麼都沒命要緊。”
此刻良生比她的命要緊。
她擡頭望着天上的飛機,她愛他或者不愛他,良生都要離開她。
這時手裡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你在哪裡?”
那頭說:“小水,我想回家待一陣。你們不用找我,也不用擔心。”
“你幹嘛這樣?你故意讓我不好受。你在報複我嗎?”
那頭靜默,然後說:“小水,那天你跟我說的話,讓我感覺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所以我想回家,我覺得好累。”
“我不是那個意思。良生,我們的努力沒白費。你和毛毛姐她們一樣,對我一樣重要。”
“但是不夠重要到讓你嫁給我。”
“好,”她點頭,“你回來吧,我現在就嫁給你。”
他又沉默了,過去很久才說:“小水,讓我們冷靜一下吧。讓我離你遠遠的,才能把彼此看清楚。”
離機場很近了,飛機就在天上盤旋。司機問她往哪兒開,國内航班還是國際航班。
哪裡都不用去了。腦袋緩緩朝後仰,極度緊張後是疲累。她說開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