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決定了齊青蘭的仙門關系:保留赤離峰主和齊青蘭的師徒名分,由秋素峰主代為指導齊青蘭。
有人說:“卿峰主真是個好人,還替别人養徒弟。”
——卿峰主是秋素峰主卿良,闆着張臉天天走神,沒人看得懂他在想什麼。
有人說:“哪有把徒弟交給别人的,林峰主别到時候要不回來。”
——林峰主是赤離峰主林照,眼睛一睜郁氣沉沉,熱火朝天的赤離峰差點被憂郁成雪山。
但不管怎麼說,齊青蘭都得上秋素峰,當劍修,學扶風林劍修專有的淩秋劍意。
齊青蘭學得飛快。
這就很過分,秋素峰弟子的第一名怎麼能是赤離峰的人?
但沒走神的卿峰主老懷甚慰,甚至嘴角上揚了肉眼勉強可見的弧度:“不錯。”
晨練時快累斷氣的秋素峰弟子們稀稀疏疏鼓掌。
一片皦玉色中,赤離峰專有的赤紅身影惹眼得挺直了腰背。
今天的秋素峰依舊和樂融融。
除了卿峰主的小師弟。
“你就不能學得再快點嗎?”卿峰主的小師弟不滿。
這位秋素峰副手、卿峰主小師弟、自稱卿峰主最重要的人名為尚情,長了張永遠少年的臉,右臉頰從眉尾到下颚的細長傷疤不顯醜陋,反而襯托得他越發張揚肆意。
尚情說話黏黏糊糊,但隻對卿良如此。如果是面對齊青蘭,面目可憎到能時刻活拆了齊青蘭。
“你不是天才嗎?不能今天就把劍式全學會嗎?才四招,你拖了幾年了?”尚情每日三問,冷笑道,“烏龜都要會飛了,你還沒全學會。”
齊青蘭也笑,但笑得燦爛:“尚師叔全學會了?”
尚師叔:“……”
尚師叔修為高、能力強,但劍術腿瘸。
尚情短暫閉嘴,氣哼哼蹲在大石頭上,撐着下巴,雙頰半鼓。
忽地,一把未出鞘的劍壓在他頭頂。
“莫要欺負青蘭。”卿良悄無聲息站到尚情身後,同樣的皦玉色長袍,在他身上尤為仙風道骨。
特别是在尚情的對比下。
尚情委屈巴巴從石頭上滾到卿良側邊:“誰欺負他了?我叫他好好學習,我多好一長輩啊。”
卿良盯着尚情。
尚情更委屈:“我還不是為你好,等人接手峰主的位置,你就可以跟我到處去玩了。你大徒弟沒心思當峰主,那就隻剩這家夥有點資質。”
卿良:“青蘭是赤離峰的人。”
尚情:“他一點火靈根都沒有,去赤離峰當擺設啊。”
“林峰主不會放人。”
“他說不放就不放?他又不是不清楚,齊青蘭以前就是……”
尚情和卿良說話時,每個字都像是黏在一起,戛然而止時,突兀得更厲害。
過去也發生過一兩次,從門主、到峰主,無意中透露出齊青蘭的“以前”,而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收了聲。
難道我以前是個不能明說的某某某?
齊青蘭好奇過,可他心大,扶風林沒人對他有敵意,他就想,也許是他出生前對扶風林有恩吧。
想完,又覺得自己臉大。
反正不影響生活,追究有的沒的也沒意義。
眼前的師兄弟吵不過兩句,尚情眼底水光流轉,濕哒哒、慘兮兮,一個眼神就讓卿良歎氣。
卿良說“下不為例”,就結束了不像争吵的争吵。
旁觀的齊青蘭總能看到類似的戲碼,抓了抓脖子,又搔了搔臉,總感覺空氣癢呼呼的。
他小動作忒多,不被卿良注意到都難。
不過,卿良本也是來找他的:“青蘭。”
他叫人時聽不出情緒,但長時間的停頓裡,好像又有些猶豫。
“你接了閑雲水心閣的任務?”
倒像是躊躇要不要管孩子私事的父母。
“嗯,三天前接的,應該……”齊金玉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小小的空隙,“就差一點了吧?”
他剛結丹,可以正式進行獨立任務。
頭一回脫離前輩們的庇護,從接任務的第一天起就輪番接受各路師兄的慰問。
三天過去了,任務還沒搞定。
三天過去了,卿良終于奔波完一趟中洲,提交任務報告時了解到挂名學生的日常進程。
對于學生三天沒完成簡單任務,卿良用沒什麼變化的表情表達了一下震驚。
但鑒于不能打擊學生的信心,卿良緩慢組織語言:“遇到麻煩,可以和我說。”
“謝謝卿師叔。”
齊青蘭在秋素峰數十年,很清楚這位從小教導他的峰主不善言辭。
他接受卿良的全部好意,笑道:“不過,請師叔放心。任務是師尊選的,沒有生命危險。隻是稍微碰到了點小事情,今天去鐘靈殿上課,正好找滿滿姐他們幫個忙,這兩天也該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