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人所使的術術判斷不明,盛師叔隻能大緻圈出位置,我也摸索了好些時候,才在這一帶碰到過一次。”
不止是碰到,估計還招惹上了。
方才襲擊齊金玉的白色長條,應該就是“崔不教”的白蛇,而猩紅的光點,便是白蛇的眼睛。
但出于何種原因沒咬謝璆鳴,反倒是攻擊路過的齊金玉……
别是已經被“崔不教”發現。
可若是發現了,為何還不出現?
難道是因為齊金玉和齊世淵根本不像,純粹是門主框他?
不不不,如果連宋青雨都不靠譜,群仙盟可以當場完蛋。
齊金玉趁另外兩人不注意,快速搖了搖頭。
謝璆鳴還在介紹他的找人計劃:“說來慚愧,那妖人實力與我天壤之别,但不知為何,祂隻守不攻……”
哪隻眼看出來隻守不攻了!剛被白蛇偷襲的齊金玉兀自氣鼓鼓。
“……直到方才,白蛇不明緣由攻擊閣下的徒弟。”
齊金玉:“……”隻有他可以受傷嗎?
謝璆鳴在齊金玉的悲傷裡,竟顯得有些興緻高昂:“晁峰主的徒弟想必對那妖人而言有不尋常之處,有他相助,引出那妖人不過時間問題。”
“若當真如此,便請盛姑娘幫忙了。”晁非聲音冷得像冬天裡的水,兜頭潑了過去。
“啊,是。”謝璆鳴卡殼,依稀有半分年輕時的傻愣愣,他很快保持微笑,“盛師叔已在進一步測算,但有晁峰主徒弟,事件能更快……”
他越說越輕,倏地,豁然開朗般:“倒忘了你二人的師徒關系,師尊珍惜徒弟,自然舍不得徒弟。”
這人怎麼這麼能睜眼說瞎話。
齊金玉震驚不已,對謝璆鳴的新認知又多了一個。
到底是誰一口一個“晁峰主的徒弟”,這會兒忘了“師徒關系”,失憶都沒這麼快。
謝璆鳴沒想起來的分明該是,眼前的人是一個叫做齊金玉的、才入金丹境的小弟子,而不是可以仗着實力和他“狼狽為奸”、晁滿之下同代無敵手的齊青蘭。
——不過,謝璆鳴肯定會說,晁滿之下的第二絕對不會是齊青蘭,他謝璆鳴又不是吃素的。齊金玉在心底替謝璆鳴補上台詞。
一堆想說的廢話堵在喉嚨口,齊金玉恨不得抓耳撓腮。
而晁非也明顯被噎得不輕,他眉心微擰,雪一樣的皮膚上一層薄粉,他掙紮良久,隻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什麼?
齊金玉腦袋一歪,後知後覺地回想起謝璆鳴後兩句話。
師徒情深義重,當為美談。
單從師徒的角度出發,這話沒毛病。
可表面正兒八經的謝璆鳴朝他投來揶揄的眼神。
齊金玉突然振奮:說得真好!再說兩句!
*
入夜,白蛇沒再偷襲,盛南枝也沒有新的消息。
似乎是擔心齊金玉真被“崔不教”當作與衆不同的人,齊金玉信口胡扯走累了想睡覺,晁非竟也相信,就近選了客棧住下。
晁非在齊金玉門口留下禁制,隻要有人進出房門,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他動作隐匿,仿佛隻撫摸過衣袖,對便宜徒弟沒有半分關心的意思。
好在齊金玉不是貨真價實的金丹弟子,就算沒留意晁非的動作,禁制裡的氣息,也把晁非的舉動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笑嘻嘻說一句“謝謝師尊”,配合扮演出來的困得要命的姿态,好像隻是在感謝師尊特意為了不成器的徒弟休息一晚。
到了三更半夜,無人進齊金玉的屋子,反而是齊金玉繞開禁制,跑去客棧的屋頂。
夜間溫度低了下來,絲絲涼氣沁入夜風裡,混着淡水花香,齊金玉曬蔫了的精神好了不少。
“喝什麼好東西?分我點。”齊金玉沖屋頂上的黑影說。
土制的茶杯打着旋飛來,銳氣十足,被齊金玉穩穩端住。
熱氣卷着花香浮在他鼻尖,不必喝上一口,他就清楚,這是柚花熟水。
“不請我喝酒?”齊金玉在磚瓦上如履平地,很快就坐到黑影旁。
月色暗淡,謝璆鳴不甚清晰的臉就在齊金玉眼前。
他端端正正握着杯子,肩背半垮,和俗世裡遲暮的老人極為相似。
“今天可沒人給你收拾爛攤子。”謝璆鳴保持白天的溫和笑臉,齊金玉看得一陣牙酸。
但齊金玉又反駁不了謝璆鳴。
晁滿他們都還在時,也在鐘靈殿外一起喝過酒。
齊青蘭豪情壯志,勢要把謝璆鳴喝趴了去。
事實證明,他确實做到了。
一杯酒後,豪邁應戰的謝璆鳴倒了,齊青蘭沒猖狂兩句,也跟着倒了。
事後,全靠時方公平客觀的陳述還原現場。
所有人都以為這倆皮猴兒能血戰到天明,兩廂倒頭後,餘下的四人頗有些摸不着頭腦,甚至以為酒裡是不是下了蒙汗藥。
可晁滿認為,這兩人沒财沒色,就算是黑店,能圖他倆點啥?
衆人深以為然,繼續吃吃喝喝,并在吃吃喝喝裡觀賞兩個酒後忽然睜眼的傻子突然開始認為自己是一條魚。
魚是要生活在水裡的,兩個假魚人努力把自己裝進酒壇,被晁滿一人一團火,在酒精裡燎成了熟魚。
但齊青蘭和謝璆鳴典型的記吃不記打,隔三差五又撺掇新的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