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青蘭拒絕向時方求助。
謝璆鳴接受過時方的教育,沒兩天,看到齊青蘭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那一生雖然不太要強、但就算和他互毆到被請師尊也絕不主動低頭的同窗兼狐朋狗友,竟然被時方教哭了,還是找他齊青蘭哭。
這一定是遇到了足以摧毀謝璆鳴心智的可怕折磨!
齊青蘭不想重複謝璆鳴經曆過的痛苦,面對晁滿的提議,他搖頭搖得腦漿都差點搖勻:“不行不行,時方會要了我的命,我還要活着進秘境。”
“出息。”晁滿嗤道,“小酒跟時方學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抱怨,就謝璆鳴跟你兩個又蠢又慫。”
齊青蘭理直氣壯:“這能一樣嗎?小酒可是我卿師叔看中的弟子,肯定是個聰明孩子,一教就會。”
“那倒是,都能聽懂你教的劍法,還有什麼學不會的。”晁滿冷嘲熱諷。
齊青蘭蔫頭巴腦地趴回桌上。
沒過多久,一本厚重的書拍在他面前。
晁滿惡聲惡氣:“行了行了,我沒空看你裝死,去把這本看了,不懂的來問我,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問你答,答錯了,你就滾去時方那邊。”
齊青蘭登時雄心壯志,連連保證自己一定。
一定……不太行。
雖說是煉器家族的藏書,但因為各類術術同根同源,開篇幾句話融合各家術術,形成簡短到費解的語句。
腦袋第七八九次磕在幾案上,上一道還沒消去的紅印子旁,又新增一道。
疼倒是不疼,關鍵是這什麼玩意兒,怎麼這麼能讓人犯困?
齊青蘭抹了把嘴角。
還好還好,口水沒流出來。萬一糟蹋了晁滿的藏書,他可以直接去六道輪回報到了。
他松出一口氣,而後,面對停留在第一頁的概論,陷入沉思。
三天過去了,齊青蘭沒有向晁滿提出一個問題。
晁滿如期抽查,并對此表示了驚歎:這個術術廢物竟然能全部看懂!
這可是晁氏千年間嘔心瀝血、集全部精華之基礎學巨作。
哪怕晁滿本人,不管前輩睡沒睡下、薅起來就發問求解,也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大概弄明白并背完整,差一點更新晁家曆史記錄。
然而,齊青蘭,沒有提問過!還準時來見晁滿!
這份自信,讓晁滿刮目相看。
直至她開始抽背。
齊青蘭:“……”
晁滿:“…………”
齊青蘭跪坐:“請您說話。”
晁滿張了張嘴:“……”
齊青蘭試圖縮小:“我害怕。”
晁滿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問的是第一頁第一句話。”
齊青蘭縮着脖子點頭。
晁滿語氣艱澀:“你要不要再回憶一下?送分題,很簡單的。”
齊青蘭裝死。
晁滿深呼吸:“你真看過書了?”
齊青蘭小小聲:“嗯。”
晁滿:“你看到了什麼?”
齊青蘭:“字。”
“還有呢?”
“嗯……很多很多字。”
晁滿的火靈力溢了出來,在空中打了幾個旋。
她很用力地吸了口氣:“我再問你一遍,你看懂了什麼?”
一片死寂。
晁滿拍了拍書,頓了頓後,又重重拍書:“你沒看懂為什麼不來問我?”
齊青蘭絞手:“我沒看懂,怎麼問啊?”
提出問題的前提是發現問題,發現問題的前提是在讀懂部分内容的情況下、無法讀懂另外的部分。
齊青蘭死在了第一步:他根本看不懂任何一句話。
他曾經确定自己不是文盲,看了概論後,他開始猶豫。
晁滿捏了捏眉心,溢散開來的火靈力平靜地爆炸。
她掏出通訊靈器:“時方。”
齊青蘭一個激靈,突然坐正,像被看不見的手拎住了後脖頸。
通訊靈器立馬傳來公事公辦的聲音:“如何?”
晁滿:“如你所說,笨蛋是不可能開竅的。”
齊青蘭嘟囔:“不要侮辱笨蛋!”
晁滿瞟過來一眼。
齊青蘭閉緊了嘴巴。
晁滿繼續對通訊靈器道:“你可以過來了,把笨蛋接走,想怎麼收拾都行。”
齊青蘭想捂臉尖叫,可遠天藍的下擺已飄入門框,齊青蘭窒息到叫不出來。
時方居高臨下睨向齊青蘭,常年不是讀藏書閣藏書就是處理過琴居公文的嚴肅臉摻入三分譏诮:“看來,你師尊說的話,也救不了你常識匮乏的頭腦。”
齊青蘭不忿,但不敢吱聲。
晁滿不知何時起又在撚色澤漂亮的絨羽:“至少他師尊不發話,他這輩子也不會翻開我這本書的第一頁。”
時方:“翻開就有用了?”
晁滿:“沒有,一點用都沒有。”
齊青蘭扭捏了一下,姑且翻開後睡得更快了。
好在兩人已不在關注他。
時方道:“你前一陣子出遠門,就為了這幾根羽毛?”
晁滿舉高了一根絨羽,窗外的光透過細細密密的短絨線,暈出暖黃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