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這幾根羽毛,我跑了大半個中洲,才拽下來這麼點。”
“你可以抓回來養着。”
晁滿撚着絨羽的根部轉了幾圈,暖黃的柔軟光亮便飛舞起來:“有些生靈,就要天生地養才好看。”
時方無所謂這些事,隻問道:“你打算拿它們做什麼?”
“你很好奇?”
“我比較好奇晁家又給你出了怎樣的難題。”
晁家注重實踐兼理論,刨去年考,日常作業也不少,晁滿沒少被折騰。
時方則是晁滿最好的外援。
甚至可以說,時方積極主動、毛遂自薦,要當晁滿的外援。
用時方的話來講,術術源出一家,要精通符箓之道,必要了解陣、丹、器、銘文等種種術術,有現成的煉器大家族課題,不蹭白不蹭。
因此,年考期間,各自忙碌,時方沒有功夫參與晁滿的考題,但平時隻要能擠出時間,他很樂意和晁滿一起研究晁家古怪刁鑽的課題。
但今天的晁滿說:“這不是家裡的要求,是我自己想做點東西。”
“很難嗎?”
“沒做過,我也不知道。”晁滿停止轉動絨羽,“等碰到麻煩事,我再找你。”
時方提了提嘴角:“好,我随時都行。”
晁滿朝齊青蘭挑眉:“你教他的話,未必有空。”
時方似笑非笑:“誰知道呢?”
被兩人同時注視的齊青蘭艱辛地咽了口口水。
暗無天日,不過如此。
謝璆鳴接受時方的管教,還是在他沒能聽懂陣法基礎學的時候。
一頭是素秋山莊對他作為接班人的極大期待,一頭是他初入學堂後慘絕人寰的陣法理論分數。
為了不讓小叔失望,謝璆鳴偷偷找時方請教學習秘訣,從此見證了地獄。
據謝璆鳴所言,時方就是地獄裡最大的惡鬼。
但時方說:恐懼和仇恨是最好的老師。
于是,謝璆鳴看書睡着了,做夢會夢到吐着信子的毒蛇;
謝璆鳴做題做錯了,題目會扭曲成一條目露寒光的黑蛇;
謝璆鳴背書沒背出來,背後一陣寒意,幻化出來的巨蟒沖他微笑……
且不提蟒蛇會不會微笑,時方用入門級的陣術,把同級修為的謝璆鳴吓到吱哇亂叫,成功逼迫謝璆鳴讀懂了陣法基礎,正式開啟他不靠譜的陣法之路。
齊青蘭曾對謝璆鳴頗具嘲笑地表示同情,時隔多年,在此時此刻,盡數回擊到自己身上。
他惴惴不安地跟着時方。
在一系重複性的聽說讀寫後,齊青蘭依稀看到了師尊蒙在濃霧後的臉。
微垂的眼角、皺起的眉心,以及在長久的緘默後失望的歎息。
“等等,師尊!”
齊青蘭伸長手往前夠,咕噜一下翻過幾案,四腳朝天。
眼前不再是轉身走遠的師尊,而是坐在幾案上俯視他的時方。
“醒了?”時方為了躲開齊青蘭,坐姿不端,手中的書卷倒是拿得規矩,“夢到何事?”
齊青蘭嘴角一抽。
時方道:“不用說也猜的到,除了你師尊,哪個能把你吓成這樣?”
“把我師尊說得跟牛鬼蛇神一樣……”
“你對你師尊依賴過頭。”
“你不依賴嗎?”
和齊青蘭一樣,時方也是被師尊岑秋水親自帶回門内。
又和齊青蘭不一樣,齊青蘭尚在襁褓就被帶回,時方卻是見證了村莊的大火、鮮血、殘骸後,被岑秋水帶回過琴居,他曾比齊青蘭更依賴師尊。
時方不回答。
齊青蘭隻好尴尬地跳過話題:“都多少年了,你還拿對付謝璆鳴那套對付我。”
“好用就可以。你還瞌睡嗎?”
剛夢到師尊不要他的齊青蘭:“……不,我這個月都不睡了。”
時方微微一笑。
齊青蘭被吓空白的大腦遲鈍運轉:“小酒沒被你吓死吧?”
“你現在才關心他?”
“他跟我、還有謝璆鳴不一樣。”
時方放下書卷:“他很聰明,也願意讀書,比你好教得多。”
“那是。”齊青蘭得意洋洋。
“我沒誇你。”
“誇我師弟,我也高興。”齊青蘭沖後門喊,“小酒,進來聽你時方師兄誇你!”
早練才見過的瘦高個年輕人從門框後探出腦袋。
祝君酌雙頰微微泛紅。齊青蘭一招手,他就跑了過去。
時方問:“都答完了?”
祝君酌遞上考卷。
今日,時方給他安排了月測。齊青蘭在這間學堂呼呼大睡時,他在隔壁答題答到腦門起火。
時方一目十行:“尚可。”
齊青蘭跟祝君酌說悄悄話:“他說你答得不錯。”
時方涼飕飕道:“和你相比,大多數人都可以稱之為天才。”
他從上方丢下來的眼神比所有術術先生都殘忍,“蠢才小草,下次月測和小酒一起參加。等考完了,小酒,盡可往死裡嘲笑他。”
齊青蘭:“……”
為了師兄的尊嚴,今晚開始熬夜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