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錯的從來不是淩秋劍意。
錯的從來不是齊世淵。
是齊青蘭誤解了一切,看不到歸無的真相。
世間歸無,是死,也是生。
他這一劍的結局,是死,也是生。
隻可惜……
齊青蘭橫劍身前,撫摸過劍身。
隻可惜,告訴不了師尊,他學會了淩秋劍意第四式。
也可惜,告訴不了祝君酌,他可以教他完整的淩秋劍意。
劍起。
折射出火光的靈劍洞穿“明淵”的心髒。
片晌,謝璆鳴看向火中的身影,呢喃道:“赢了…?”
晁滿虛弱地彎了彎嘴角,又嘔出好大一口血。
她放出的火焰燒斷了支撐她的琴弦,她身體一軟,向後倒去,被時方接住。
“我馬上給你治療。”時方道。
晁滿搖頭:“不必了,死不了。”
“可是!”
晁滿制止道:“金丹已碎,無可挽回。”
她握了握手,張開時,不再有靈火彙聚。
方寸之間,除了尚未燃盡的火獄,再也不會有屬于晁滿的火焰。
時方抿嘴:“至少把血止住。”
他是過琴居的弟子,接觸過些許醫修的常識。
時方替晁滿收攏傷口,又對謝璆鳴道:“你去給小草搭把手。”
謝璆鳴恍恍惚惚:“哦……哦,好。”
他轉身跑入火中,一句“齊小草”剛開了個頭,吞沒在火焰哔啵的聲響中。
“明淵”低眼看向逐水劍,倏爾間,放生狂笑。
齊青蘭難以置信。
“明淵”的傷口處,沒有血,一滴都沒有。
“倒是我小看了你。”“明淵”笑夠了,說話聲比鬼魅更惑人,“區區金丹後生,也有如此之能,倘生千萬年前,必成一方仙神。”
“可惜了,可惜了——”“明淵”單手捧起齊青蘭冰冷發白的臉。
齊青蘭可以清晰感覺到,琴弦纏繞住他的腳踝,蛇一般往上遊走。
灼燙的火浪下,細絲冰冷如蛇信。
琴弦絲絲縷縷鑽過他肉·體一寸寸皮膚,火海之中,獨他如墜虿盆。
“明淵”将齊青蘭的表情盡收眼底,立時愉悅百倍:“可惜了,你出生在這個時代,注定殺不死我,就像你的好師兄,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齊青蘭腦中轟鳴,一把揪住“明淵”的衣襟:“你把師兄怎麼了!”
“明淵”任憑齊青蘭動作:“誰知道呢?無能之輩,不足一提,就是死在了哪個角落,也不值得我特地去記住。”
“你!”
齊青蘭再無前進的可能。
他被從地底穿出的細絲束縛,連擡手都困難。
“明淵”操控木偶般,讓齊青蘭拔出劍,再将劍對準謝璆鳴。
謝璆鳴怔住。
齊青蘭:“快跑!”
謝璆鳴退後一步。
齊青蘭:“跑啊!帶滿滿姐他們,跑啊!”
“明淵”故意放慢齊青蘭的動作,看被迫刀劍相向的摯友眼眶通紅。
齊青蘭牙齒咬得太重,舌尖舔到腥甜的氣息。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明師兄、滿滿姐、謝璆鳴、時方……
師尊……師尊。
師尊!
到底要怎麼辦,師尊!
似明白了齊青蘭混亂無序的想法,逐水劍震顫哀鳴。
火光倒映在劍身上,在齊青蘭不甚清明的目光裡,呈現出四分五裂的姿态。
齊青蘭怔忪一瞬,平靜下來。
“謝璆鳴!”齊青蘭道。
對面的謝璆鳴應了一聲,也道:“齊青蘭……”
火海死寂,靈力歸集于齊青蘭丹田。
“明淵”變了臉色:“你要自爆?”
齊青蘭不答。
“明淵”道:“你以為自爆就能殺了我!”
齊青蘭對謝璆鳴道:“隻有一點時間,夠不夠?”
謝璆鳴滿目赤紅:“夠。”
他旋身要退出火海,隻差一步拉住晁滿和時方。
齊青蘭體内的靈力彙聚到頂點。
細絲切割入他的皮膚、血肉,卻不及經脈間的疼痛。
他阖上眼。
卻聞耳畔陰冷之聲:“你以為我會讓你死得這般痛快?好師弟——”
“祝你死無葬身之地。”
天旋地轉,視線被紅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