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金玉笑了笑:“我的劍是師尊托當今晁家之主打造,也不差。”
隻不過,當年的他哪認得什麼太陽精火。
而等觸碰到林照四分五裂的魂魄碎片時,他一人跪坐在冷冰冰的流花宮殿内,看微末光點四散,什麼都思考不了,更忘了去想深淵之下、同樣有金色光點的靈劍。
崔不教問:“晁家後世子弟也煉出了太陽精火?”
齊金玉道:“那倒沒有。”
崔不教:“那你的逐水劍何來?”
齊金玉張口結舌。
三百年前的中洲,身負太陽精火的隻有林照一人。
或許齊青蘭也有,但金靈根屬性遠超火靈根屬性,微小的太陽精火也被銳氣震得四散,難以捕捉。
這是宋青雨當年的猜測,且是齊青蘭根本不知道宋青雨從何推論出來的猜測。
總而言之,三百年前鍛造的逐水劍能具有太陽精火,一定是林照做了什麼。
比如,交割骨肉、精血……
所以,這把劍是師尊的一部分?
所以,這把劍能夠回應師尊?
這樣的猜測實在大膽,齊金玉猶豫了一下,右手放在劍柄上:“回你該回的地方。”
劍身上的赤色流光停止流動,連光點也盤桓在他身周。
齊金玉重複:“不要考慮我,回你該回的地方。全部都回去,不必保留。”
霎時,赤色流光與金色光點盡數消失,逐水劍像死了一樣。
齊金玉難得發揮自己劍主的地位,強硬道:“你得聽我的話。”
手掌觸碰劍柄的地方忽而發燙。
逐水劍低鳴一聲,一點一滴地分散、消解,湧入晁非的身體,直到劍身完全消失。
齊金玉維持着握住劍柄的動作,空蕩蕩的手掌心裡一無所有。
他猜的是對的。
可師尊為什麼要這麼做?
給徒弟的一把劍罷了,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做到這種程度,為什麼不跟他說?
如果不是這次的意外,和崔不教的提示,生前死後,齊金玉都不會明白這件事。
師尊為什麼不告訴他?
不光是這件事——
為何要帶他回扶風林?
為何要比所有師尊都在意徒弟的生死?
為何要為了他,自我困守在流花宮,直至魂飛魄散?
如果是師徒,何至于此?
如果是其他,為何從不言說?
齊金玉回握住晁非的手,想開口回答崔不教的問題,卻是鼻子一酸。他抽了抽鼻子,發現自己又不知從何講起。
崔不教适時道:“你鬧了一晚上也累了,休息會兒,我先走了。”
她“見證”了逐水劍的消逝,大約也明白了所有。
留齊金玉一人在屋内,她關上了房門。
隻剩下兩人後,齊金玉鼻子裡的酸氣往上一沖,眼眶發酸,大腦發麻。
他是想哭一場的。
可情緒剛醞釀到位,房門又被推開。
齊金玉:“……”
祝君酌走進來:“還沒醒?”
齊金玉:“沒。”
祝君酌:“你哭了?”
齊金玉:“沒有。”
祝君酌:“你都沒為我哭過。”
齊金玉無奈:“那我可真是對不起你啊。”
祝君酌臉色稍霁,眼神一掃,晴轉多雲:“大白天的,拉拉扯扯。”
晨光已出,确實是大白天的。
齊金玉沒好氣:“你小時候生病了,也沒少拽着我。”
祝君酌面頰一紅,抿嘴一笑。
齊金玉更氣:“還有,我在鐘靈殿那十年,你大庭廣衆之下,把我從弟子居拖到校場,怎麼就沒想過拉拉扯扯的問題?”
祝君酌嘴硬:“我作為劍術先生,對學生負責而已。”
齊金玉直盯盯看他:“還想着教我嗎?”
祝君酌正經道:“我學會淩秋劍意第四式了,能教人。”
齊金玉道:“我也學會了,還跟秋素峰上教的不太一樣。”
祝君酌立馬低頭:“請青蘭師兄繼續教我。”
齊金玉:“……”
齊金玉道:“祝君酌,我不跟你回秋素峰。”
祝君酌很冷酷地哼了一下:“我哪點比不上他?”
齊金玉:“他是我師尊,你是我師弟,晚輩就别跟長輩比了。”
祝君酌冷笑:“晁非入扶風林比我晚了近百年,怎麼就是長輩了。”
齊金玉:“那小酒都是化神大前輩了,讓讓我們赤離峰呗。”
祝君酌:“你!”
他“你”不下去。
齊金玉道:“說吧,在西邊的城腳下,看到了何事?”
祝君酌自己倒茶自己喝,喝完道:“兩具過琴居弟子的屍體,明師兄正準備用他們來砌牆。”
齊金玉沒明白:“砌哪面牆?”
祝君酌:“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