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聲越來越快,似乎在某一秒重疊了跳動。
權擇白把頭抵在玻璃上,眨了眨眼睛,有東西順着睫毛滴落,在衣服上暈開一塊水漬。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這樣,雖然他一直知道權澤清是個瘋子,但沒想到會瘋成那樣,竟然要捅了自己,還要把自己的腺體挖了。
要不是兩人互換了身體,此時躺在這裡的就是他……
是江撫替他承受了本該他承受的痛苦。
權擇白吸了吸鼻子,悔恨的情緒如同藤蔓一般纏繞全身。
他不該把江撫一個人留在那裡,他明知道權澤清回來住了,卻還是沒有把搬家提上日程。
如果他能再警惕一點就好了。
如果他再聰明一點,也許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自己的遲鈍,自己的懦弱,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都怪我,都怪我,江撫……
江撫……
他愣愣的看着病房裡面的人,一遍遍在心裡默念着他名字,他祈求神明救救江撫……
讓他醒過來,讓他醒過來。
江撫,你要醒過來。
求求你,你要醒過來……
你那麼厲害,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你一定會沒事的……
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有權時穗的說話聲。
權擇白心一驚,生怕被發現,左看看右看看,驚慌的躲到旁邊的休息室裡。
就在他關門的瞬間,權時穗踩着高跟鞋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
她後面跟着醫生,拿着病曆,推了推眼鏡說道:“目前小少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頸後的腺體除了有些劃傷并無大概,右肩的傷口也進行了縫合,至于手腕處的扭傷,隻需靜養幾日便可恢複。”
一連串的傷口,聽的人驚心肉跳,還好生命并無大概,權時穗表情裡透露着深深地疲憊,她捏了捏眉頭,問道:“那澤清呢?”
躲在休息室的權擇白聽到這名字,不由得心裡一緊。
醫生翻了翻手裡的資料,表情不太樂觀:“夫人您知道大少爺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嗎?”
話一出,讓聽到這話的兩人都愣住了。
權時穗蹙眉的回頭,問道:“什麼意思?心理疾病?”
醫生如實道:“是的,經過檢查,澤清少爺患有但不限于‘迫害妄想症’、‘中度抑郁症’、‘失眠症’等類似心理問題,甚至還有自毀傾向。”
權時穗說不上來任何話,印象裡,那個懂事乖巧、做事利落的大兒子,怎麼也無法和這些詞重疊上。
她有些艱難道:“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目前還不知為何,澤清少爺心裡總是充滿恐懼情緒,長期生活在這環境裡,在加上您長時間嚴苛的要求他等一系列複雜因素,有極大概率會患上心理疾病,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測,後續還需要本人做一些心裡測評才能确定。”
這些話宛如刀子一般紮在權時穗的胸口上,她擺了擺手,示意醫生離開,讓她一個人靜靜。
醫生恭敬的低了低頭,無聲的退了出去。
她推開隔間的門,站在玻璃外面注視着裡面的人。
不由得想起兩兄弟兒時那短暫的愉快時光。
那是一次她下班以後,看到兩個小小的身軀擠在沙發上,互相依偎着,安靜的正在熟睡。
她悄聲的走過去,動作輕柔的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
那是她就發誓一定要他們長成比自己還要優秀的人,成為權家下一代的掌舵人。
可是現在……
一夜之間,她好像蒼老了很多,從讓人畏懼的權總忽然變成一個教育失敗的母親。
權,不僅是她的姓氏,更是她站在高處手裡握住的東西。
從她懂事起,家裡的長輩就開始給她灌輸“上位者教育”,想要管好權家這麼大的産業,就需要自身的能力和心理上的強大。
于是,權時穗這樣一直這樣要求着自己,念完了書,結完了婚,生完了孩子。
權父作為一個贅婿自然沒有什麼話語權,甚至權時穗覺得他接近孩子都是沒有必要的,所以在兩個孩子過了需要父愛的階段時,自己就把他倆放到身邊,全權由她負責。
但顯然,她沒有成功。
她本身強硬的性格使得自己不自覺的忽略了兩個孩子的自身感受。
甚至生出對親兄弟恐懼的情緒來……
教條的嚴厲和規矩不能教出好孩子。
一味的灌輸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教出好孩子。
事到如今,權時穗才遲鈍的認識到這個問題。
但她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