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熱鬧了一天的宅子終于寂靜下來。

大廳的角落裡堆滿了禮物，一眼望過去，全是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還有稀有的木雕古玩，幾幅名畫，權擇白随便看了幾眼，沒什麼自己感興趣的，就算洗個澡上床睡覺。

這邊剛起身，權時穗就在身後叫住他：“我們談談。”

權擇白挑了下一眉，跟過去進到書房，随手關上門。

權時穗遞過去一個文件夾，她靠在書房中間的桌子上，擡頭看他:“這是你高中畢業後的出國計劃。”

權擇白眼皮一跳，不确定的問道:“出國？”

“沒錯，先說好，你不會以為你可以用現在的水平進入公司吧？”

權擇白自知自己什麼能力，聽到這話，也沒出聲反駁，翻開文件夾，裡面詳細的指定了高中畢業後的學業計劃。

權時穗話鋒一轉:“不過，如果這後半年你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這個出國計劃可以暫時擱置。”

她認為自己已經退了一大步，不再将自己苛刻的要求強加在兒子身上，也會給他更多的選擇，但她也要為公司負責。

爛泥可以是爛泥，但如果無論如何也“扶不上牆”，她是不會考慮的。

權擇白沉默了，他捏着文件夾的手無意識的收緊，他想了很多，最後腦子的畫面定格在江撫那張臉上。

優秀自強的愛人，一事無成的自己。

要不是占着一個好姓氏，一個好出生，他又算什麼呢？

這些問題在他十八歲以前的時間裡，他從來沒有想過，每天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想着辦法的逃避權澤清這個神經病。

再和權時穗頂嘴鬧脾氣，從她給自己安排最好的高中退學，一聲不響的轉到如今的學校，還要靠家裡善後。

權擇白抓了抓頭發，認真問道:“我可以再想想嗎？”

“可以。”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權時穗一恍神，不由自主的想起還在治療的大兒子。

她揉了揉太陽穴，戴上眼鏡，坐下剛打開電腦，一個語音電話彈了出來。

手機屏幕上備注着“權雲翊”三個字。

權家老宅向東不遠處，是一條護城河，橫穿城市的東部，水流湍急，站在橋面上，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水腥味。

今夜的風格外大，吹的權時穗的長發卷起，胡亂的拍在臉上，她攏了攏大衣，終于在橋中央看到了那個不省心的弟弟。

他靠在橋邊的護欄上，正擡頭望着遠處，一張嬉皮笑臉的面容此時也變得嚴肅深邃。

迎着風，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收起了往日懶散的模樣，像一把尖利的劍刃，将寒風從中劈開。

權時穗心一緊，大聲呵斥道:“權雲翊！”

站在橋中央的人聞聲看過來，一看到是她，立刻露出笑容道:“姐？”

權時穗踩着高跟鞋急促走過去，擰着眉道:“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站在這裡，還要跳河是不是？”

被拍了一巴掌，權雲翊也沒生氣，攬過權時穗的肩膀，低聲道:“巴不得我跳呢？是不是？”

權時穗冷哼一聲，回怼道:“對，快跳吧。”

這話把權雲翊逗笑，他搖了搖道:“不跳了，人這一輩子跳一次就夠了。”

“所以你來叫我幹什麼？别說就是為了看這條河？”

權雲翊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盯着遠處的暗河發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問道:“姐，你恨我嗎？”

權時穗不明白他突然說這個幹什麼，眼神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奇怪的問道:“恨你什麼？”

恨什麼？

權雲翊想，那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