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大廳。
“211号,丁一一請就診。211号,丁一一請就診……”
在反複呼叫了幾遍之後,麻釀的餘光中,看見了一雙快步走向診室的運動鞋,确認了下自己就診序号,繼續閉上眼忍耐、等待,偶爾癢得受不了了,就克制地抓下已布滿紅痕的手臂。
牆上的電子時鐘在不停變換數字,候診的人越來越多,各種聲音也都雜糅在了一起,安慰,争吵,哭泣……還有護士小姐的車輪子聲。她身邊坐着的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麻釀感覺自己被一個無形的玻璃罩住了,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請2XX号……”
多少号?
她越想聽清,聲音反而越小,越模糊,最終在某一刻,消失在遙遠的某一點。
麻釀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醫生!”
“護士小姐,這裡有人暈倒了!!!”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呢?這一切還要從清晨說起。
一個明媚的早晨,向日葵在灑滿陽光的窗台肆意招搖。此刻的屋主,麻釀正激動地搓着小手手,對着空蕩蕩的餐桌,放出十萬伏特的餓狼視線,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她就要美夢成真了!
\(^o^)/
哦不,她怎麼把真心話說出來了,咳咳,容她解釋一下。
那晚,她摸着柔順不少的小耳朵,就知道她的猜測是對的。于是,為了拯救維爾,她決定在家裡給它變變變,當然,其中混着她的一點小私心,說實話也不算了,這也是當初維爾為了勾她,給她畫下個餅,此時不過是到了要實現的時候。
麻釀從紙面上端出一盤盤香氣撲鼻的美食,一盞茶功夫後,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幹焖大蝦、文思豆腐、松鼠鳜魚、東坡肉……那争先恐後的銷魂味道,勾得她口水都流了下來。
努力沒有白費,為了這一桌菜(劃掉)拯救維爾,她可是對着美食視頻流了整夜的哈喇子。
夾起一塊東坡肉。
“啊嗚——”
麻釀咀嚼了下,扭頭就吐到垃圾桶裡。
這是一種多麼讓人上頭的味道,就像是……把紙團吧團吧塞嘴裡的墨水味和艱澀口感,麻釀目光呆滞,不死心地一道道菜試了過去,都隻能得到同一個結果。
此刻,一個可怕的、令人絕望的猜測湧上心頭。
麻釀端起盤子,張大嘴。
“咔!”
時間仿佛停止了。
麻釀用舌尖小心翼翼地頂了下門牙,确認沒有松動後,漠然地把完好無損的盤子放回原位。
随後,她跑去窗邊,撕下一小片向日葵花瓣塞入嘴裡,生無可戀地咀嚼并感受着,嘴裡那和菜一模一樣的味道。她的幻想,如泡沫絢爛,也如泡沫般破得稀碎,而她的心,就像在被火山炙烤後,直接丢進了極地雪山,外殼雖好内裡全裂了。
太坑了……
她就說呢,維爾的頭發怎麼那麼白,原來是為了掩蓋他的黑心。
不過還好,她算是把“知識是精神食糧”這句話理解透了,也不算虧本,這東西吃進去還能返還給她一部分精神力,她可真是個幸……
運個毛線!她又沒有受虐傾向!!!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隻想弄出條噴火龍,把桌上這些糟心玩意一把火全燒掉。
崩潰的麻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并沒有注意到家裡來了位不速之客,一隻小小小蜜蜂。它聞着花香而來,嗡嗡嗡地飛了進來,可落在向日葵上停留了幾秒又飛了起來,好似在嫌棄,它尋啊尋,找啊找,最終落在了纖細的手臂上,大尾巴一撅,露出尖銳的尾針。
麻釀感到一陣劇痛,抄起本本就拍了過去,結果就是,蜜蜂倒地了,但它的尾針卻留了下來。在她以為已經倒黴到頂峰時,那根尾針,被她拿小鑷子折騰半天,反倒是完全沒到皮膚下了。
手臂又疼又癢,想起網上蜜蜂蜇人緻死的博文,麻釀抄起身份證就直奔醫院。
回到現在。
“麻釀、麻釀……”耳邊是連續不斷的呼喚。
誰在叫她?
“黎醫生,生命體征正常。”
“嗯。”
麻釀迷迷糊糊,下意識要扯掉臉上妨礙呼吸的口罩,卻被一隻溫暖的手制止了,緊接着,那個很沉穩,聽着讓人很安心的聲音再度響起,“沒事的,不要急,慢慢地深吸~,吸~,呼~。”
她本能地照做,慢慢地,胸中的憋悶感漸漸消散……
麻釀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人……
“桦桦?”站她旁邊的,是她的好友,華桦。
華桦深吸了口氣,沒理她,看向了一旁的年輕醫生,“黎師兄,她怎麼樣了?”
“桦桦,你朋友沒事的,她是太緊張了,過度通氣了。”黎醫生解釋完,看向床上瞥着華桦眼色的麻釀,聲音裡帶上了點微不可察的笑意,“麻小姐,你的過敏不嚴重,把刺挑出來,回去再吃幾天藥就沒事了。”
麻釀:“謝謝醫生。”
華桦:“麻煩了黎師兄。”
“不客氣,沒事就好了。”黎醫生把繳費單遞給華桦,中途麻釀試圖接過去,反被華桦打了下手背,“桦桦你那麼客氣,我都不習慣了。”
“謝了,離哥,改天請你吃飯。”華桦瞪了眼麻釀,“給我安分點!”
麻釀緩緩地扯起嘴角。
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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