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也不對,說不是更不行,懷虔急得出了一頭冷汗,“呃…那個,嘶~”
好在他隻是頗為聰明,記住佛法極快又能言善辯的和尚,而不是那種熱愛信仰超過金錢地位和性命的和尚,所以他思來想去,最後無奈一咬牙,背叛佛祖道:“這怎麼會呢……”
啟蟄當時聽得昏昏欲睡,直到懷虔結結巴巴地這這那那才勉強擡起頭來,然後就聽懷虔又開始長篇大論什麼福報因果,她迷茫的視線随意掃了一圈周圍,并沒看到太傅,所以很快又開始坐着點頭。
最後還是結束後被她哥一腳踹上椅腿才一個激靈醒過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懷虔這一次講的故事就很無害了。
他合掌頌道:“《一切如來秘密舍利陀羅尼經》雲:乃至應堕阿鼻地獄者,若于此塔一禮拜、一轉繞,彼等皆能得以解脫。”
“陛下,佛經中有記載,往昔有商賈入海尋寶,途遇鲸魚,在鲸魚張大扣将要把他們吞食的時候,商賈們齊念佛号,鲸魚遂閉口而死。後來那鲸魚轉生為人,名叫須瑞迦塔。須瑞迦塔從小入寺為僧,證得了阿羅漢果。原來須瑞迦塔是鲸魚之前,曾是一隻蒼蠅,它聞到佛塔周圍的牛糞味,懵懵懂懂地繞塔一周,以此功德,使他在佛陀出世時證悟了聖果。”
“陛下修佛像建佛塔,也是無上功德,等佛塔竣工,貧僧誠邀陛下親臨寺廟右繞佛塔,得如來庇佑!”
啟蟄挑挑眉,忽然有點可惜張樂世不在,要是她在,肯定會和她一起說懷虔已經懂得漢化佛教真谛,容朝之前連續兩任皇帝都不太信佛,佛教比起之前沒落不少,倒是在懷虔這又重新有崛起的态勢,沒準哪一日他還真能因為發揚佛法被記入史冊了。
徐歲寒自進門行禮坐下,聽懷虔講經開始,就一直繃着表情,聽到懷虔說讓啟翛出宮,眉頭死蹙,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就想勸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帝萬乘之主怎可輕易去胡僧之所,結果剛要起身就被啟蟄眼疾手快拽了回去。
啟蟄偏頭咬牙小聲道:“這有你什麼事,給我好好坐着!”
因為衣角被啟蟄牽着,徐歲寒直接跪在椅子旁邊,昂首梗聲道:“徐歲寒縱為布衣白身,亦不敢重一己之身而輕陛下安危,何況國子監學生深受朝廷恩典,更應不避主喜、直言納谏!陛下信奉戎狄之神,不惜十數萬缗錢興建佛寺,但漢朝即有人言,鬼神無知叩拜無用,鬼神有知,豈能不勸善黜惡?您怎可為胡僧一語,親臨寺廟……”
“住口!此刻大殿之上,哪有你說話的份!”啟蟄呵斥一聲打斷她。
從徐歲寒不顧及形象扽着衣角跪下去那一刻,啟蟄簡直不可置信到眼睛瞪得溜圓!
這什麼人啊,這麼多年光長知識不長眼色,就算是文死谏你也好歹等站在朝堂上成了“其中一文”再說吧,沒學過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其主肺火升嗎!
眼瞧着她哥面色越來越不好,啟蟄趕緊出聲打斷了她,她就這麼一個還算可心的仕子了,真不能從這會兒就留一個差印象。
她無奈地看了一眼筆直跪在地上的徐歲寒,鬧心貨,你就謝謝你進士科第六的成績吧,要不然才不管你!
一群谏官還沒鬧呢,你在這越什麼俎,代什麼庖!
啟蟄當着她哥的面,不争氣地瞪了一眼徐歲寒,剛要開口,就聽殿外傳來一個剛正不阿的聲音:“臣以為,此女所言并不無妥之處!”
緊接着,頭發灰白清瘦矍铄的先太子少師,如今的禦史大夫、中書侍郎項郗笵從殿外随聲而至。
啟蟄心頭扶額,今兒什麼日子,說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