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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天之道與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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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它卻留了下了,她不得不為它躲藏,為它遮掩,顧慮着它的健康,甚至不敢和其他人一樣熬夜看書。

她不後悔她的決定,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她擁有了一個自己的小生命,一點點感知它的成長,渴望與它見面,将這世界的新奇都帶它領略……她當然歡欣。

可歡欣是歡欣,這不能抵消全部。

她從來都是極有主意的,可因為不知道怎樣和父母解釋,過年時連家都不敢回。

她也時常惶惶,雖然已經做了決定,卻仍不知要怎樣承受全部後果。

人畢竟是人,有些路可以忍着痛走過去,卻沒辦法說這不痛。

啟蟄出現在屋子裡的這一刻,如此光鮮,她漂亮的裙擺綴着明珠琥珀,披帛輕柔得像一帶雲,施施然坐在那裡旁觀着她的狼狽。

她自少時起便意氣風發,從來難以接受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低谷,更何況是啟蟄。

如果沒被發現也罷了,她就繼續忍忍,但既然揭穿,她并不指望啟蟄能放過她,與其聲淚俱下地求饒,做那些自己不擅長的事,不如索性攤牌,好歹這麼多月,她終于可以擡起頭了。

刻意忽略掉束馨清反應過後拼命讓她求饒的眼色,和考雅相神色不明的注視,項步初摸摸自己鼓起來的肚子,裡面的孩子仿佛也感知到如今的狀況輕輕動了動,像在給她安慰和支持。

項步初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語聲平靜如水:“長公主洞察秋毫,既如此,請您發落。”

束馨清似是從她剛才的表現中猜到了如今的反應,聽了這話眼中一痛,轉回頭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考雅相眯了眯眸子,盯緊項步初的表情,發現确實無一絲懼色,哼,還真是好膽魄呢。

這可和她想的不一樣,啟蟄挑挑眉:“你不打算求饒?”

項步初反問:“求饒管用嗎?”

啟蟄眯了眯眼,有些不快,看看跪在面前的束馨清,又有了主意:“那你的仕途也不要了?還有面前這位一直幫你打掩護的熱心女醫,你也都不管了?”

聽到被叫,束馨清回過神來,抿了抿唇猛然擡頭看向啟蟄,膝行兩步懇求道:“殿下,項步初畢竟是明算第四,您苦心培養仕子,怎麼能半路折戟,臣知情不言願意領罪,求您饒了項步初!”

可巧考雅相同時開口求情道:“殿下,束馨清不過是為情誼所逼,才一時糊塗,主罪并不在她,還請您明鑒,念在她醫術上佳從輕發落!”

啟蟄看着面前兩人,似是有了底牌,一聲輕哼,擡眼似笑非笑看向項步初道:“這你也能視若無睹?”

束馨清緊張地看了項步初一眼,随即又膝行兩步,想說些什麼,卻被啟蟄一個甩過來的戾然眼色嚇得釘在了原地。

考雅相也回頭看向項步初,意思很明顯——你不能這時候還叫那沒腦子的蠢貨給你墊背吧?

項步初看到了考雅相的眼神,無謂地笑了笑,她當然不是像他以為的隻是利用束馨清,但這話,她自然不必與他解釋。

撫了撫孩子,撐着從塌上起身跪下坦然道:“殿下,罪臣自小行事無度,從前便不知禮數多有得罪,您——寬宏大量,不與我計較,可我卻一錯再錯,辱…”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住所有情感,“辱沒了國子監仕子名聲,雖百死難贖吾罪。但束馨清性子單純,被我半哄半騙才做出此事。罪臣不敢祈求您的寬恕,隻希望您看在我如今八個月身孕,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再行懲處。”

雖然心裡有了預計,但這話說出來還是比想象中更屈辱,她咽下所有傲氣,死死控制住嗓音不許哽咽,語畢,動作艱難地磕了個頭。

此時太陽幾乎落山,光線暗不可查,沒人看得見她說話時眼裡濃重的哀傷,像深秋滿地的枯葉,輕輕一踏,脈網碎遍。

束馨清與她交好數月,脾性相熟,怎會不知道這樣碾壓自尊的話對于一身傲骨的項步初來說不啻淩遲之痛。

她想開口說話卻被考雅相一把用力握住腕子制止,她擡眼,發現考雅相的眸子裡滿是震驚,情緒複雜,卻微不可查地對她搖了搖頭,話已至此,除了項郗笵沒人能再救項步初了。

聽到了想聽的話,啟蟄還沒來得及快意解氣,就先被她的月份驚訝住了:“八個月!這……”從進門,項步初就一直寬袍卧在被裡,她還以為隻有五六個月,畢竟她所見五月妊娠的婦人也有錦盤大小了,這就是說,她三個月之前的常科居然是這樣參考的嗎!

她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項步初,你不是一向自诩聰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不告知家裡,不打算成婚,就,就這麼有了孩子?!”

她問,她就答:“殿下,國子監最小的女仕子徐歲寒都已經二十三了,按尋常人家,也早就到了成婚主事的年紀,女仕子雖與尋常百姓家女孩不同,但她們依舊隻是讀了書的女人,而非廟裡無欲無求的菩薩……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啟蟄的心情忽然就變得很複雜。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高興項步初如現在一般,垂首待命地跪在她腳下,由她發落。

可項步初卻說,女仕子有她們自己的需求。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纏着項步初給她念書,讀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時,項步初很是輕蔑地“嗤”了一聲。

有計謀的男人成就國事,有計謀的女人敗毀國事,多麼可笑!

項步初一向不喜歡哄小孩子,但那天,卻一反常态地和她說了許多。

說了什麼她現在早已記不清了,隻記得過了一段時間,她了解到“人盡可夫”和“何患無妻”這兩個詞。

這兩個詞最初明明都是形容有一些事大過情愛,不必在意,但最後卻成了一個誇人,一個貶損,何其諷刺。

她帶着這些話想去找項步初,得到她的肯定,但跑到阿娘那裡,卻聽到的是項步初拒絕當她伴讀的消息。

項步初那樣放肆無禮,連項郗笵都為她請罪道歉,可阿娘卻一笑而過,說她前些天給自己講書,确實超過自己許多……

今天也是,明明是她行為出格,卻要說她不理解女仕子。

是她給了這些人改變命運的機會,讓她們不必被埋沒于家宅瑣務,明明所有人都感恩戴德,但項步初的話,卻好像是她錯了一樣!

啟蟄呼吸漸重,怒意磅礴,如有實質,束馨清被這氣勢駭得瑟瑟發抖,連考雅相都被壓得說不出一個字,以為項步初必然在劫難逃,然而就在啟蟄怒氣升到最頂點,打算發落了項步初的時候,今天路過國子監廳堂,挂在牆上的那副刺繡的樣子,卻突然映入她腦海。

“你起來吧。”

片刻後,平心靜氣一句話,卻讓屋内的人再度同時震驚了,距離太近,束馨清甚至清楚地看到長公主說話的一刹,考雅相面上猝不及防劃過的愕然。

啟蟄不理會他們的表情,繼續道:“你并不是宮女、女醫,沒有人說過仕子不可以有孕,從前都是男子,也無人想過這一點,但既然男仕子可以入仕後成家立業,女仕子自然也一樣,不然,朝堂豈不成了閹割之地。”

聽到這裡,項步初的表情是繃不住的訝然,啟蟄将她表情收入眼底,不做理會,繼續半慨半歎道:

“我阿娘從前就說‘養育啟蒙,老師之職,家宅瑣務,仆婢之份’,我自幼得阿娘育授,自然‘更’清楚這點!如今女仕子入仕,怎能例外?”

“我從前在崇文館讀書,聽老師們講授《道德經》,和樂世私下談論過天之道與人之道。”

“誕育嬰孩創造生命本是偉大的,但因此而有的虛弱時期卻被世人反當做弱點挾制,豈不是印證了‘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這話。”

“你起來吧,我會和阿兄說,以後凡是女官有孕,孕期月俸便多加一缗,好雇傭仆從照顧日常,彰顯大容廣開言路之心。”

啟蟄讓人把項步初扶起來,又命人點上燈。

束馨清和考雅相束手而立站在一旁不解地對望。

燭火煌煌,啟蟄漂亮的眸子裡并無她所說的憐憫,項步初扶人而立,半垂的眸子中,也并無感激。

等看着啟蟄仆從雲衆離去的背影,項步初輕輕歎了口氣。

你要從我這裡證明什麼呢?啟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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