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半推半就的
“說好了送你到鐘離國。”
應心瑭說着,同時在檢查右手腕上縫合的傷口。
竟然沒有崩裂出血,有姜公子傳的法力護着就是不一樣啊。
不過,這傷什麼時候能好。
姜公子不願帶她飛到忎峄門,她還要湊些錢路上用呢。
夜晚,山下沒有點亮的燈火。
荒山雪嶺,根本沒什麼人家。
除了應心瑭,誰都沒有被這場翻雪碎石的鬥法殃及到。
姜遣眼神有疲乏之意,自顧端坐在一處不高的岑丘上。
應心瑭在狹小陰暗的山洞裡生火後出來,看了眼坐如雪嶺青石的人。
又四處瞧了瞧,站在稍亮的地方擡頭望去,盯着冷得發苦的半輪月。
若是沒有什麼聲音,這也是一副雪柔月甯的清靜畫面。
可寒風吹在逼仄山石夾縫處,如墳頭凄厲的鬼泣之聲。
應心瑭挪了幾處,總是避不開無處不在的風。
又看了眼閉目修行的姜遣,不禁跟自己較勁。
姜遣教得她悟不到,不是還有孟洛送的妙玄經嘛。
妙玄經中篇開脈的内容,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了。
默念着妙玄經,應心瑭就不自覺地想起了,自己的馬車被孟洛駕走了。
不然今夜還能待在馬車裡,也不用這麼辛苦。
此情此景,還真有照應她處境心情的詩詞——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吊兮。(1)
略快的念辭青澀的語調,怎麼聽都像是強行賦愁。
姜遣尚未入定,聽得眉心微跳,這是埋怨馬車沒了,還身在凄風雪夜中。
翌日正午,正下着太陽雪,漫天灑金。
姜遣睜開眼睛,看到昨晚念詩的人竟站在原地沒動。
怎麼沒進山洞。
他起身一躍,落在了沾着泛暖色雪花的眉目前。
“應——”隻喊了一個字,他就沉默了。
應心瑭面色紅潤,看上去是入定的模樣。
這就以詩詞感知天地造化入定了,難得。
凄風寒雪冰天苦月,儒門安貧樂道,入世修行從來不易。
應心瑭昨夜念完詩詞,就站在風雪中發呆,随着手指冰冷僵直,漸入那時徒手斷弦的狀态。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繃到極緻,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那根與自己一樣繃到不能崩的絲弦。
铮——她赢了,全身都随着這聲悠揚遠去而自然地放空了。
縷縷寒風吹透了披風衣衫,遇到溫暖的肌理反倒緩了下來。
冷冰冰的風力,層層萃取般,變得溫涼如水,随即不溫不熱,而後和熙柔順,所行之處舒适過後是意猶未盡之感。
應心瑭期待,和熙柔順的力量,能夠像飽腹那樣,撐了也沒關系。
膨脹那不比癟肚強啊。
可是,一來二去,總是到了嘴邊兩口就沒了。
師父以前就說,半大小女,吃倆老娘。
她還不信了,再來!
應心瑭沒有在意到,自己早已感覺不到冰天雪地的寒冷。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一聲清淩。
不太想醒的她,說話還算禮貌,然而睜開的雙眸透着點不高興。
“姜公子——你休息好了。”
姜遣沒在意,入定的人除非自己醒,否則不喜被打擾。
“先離開這附近。”
“哦。”應心瑭點點頭,順便甩了甩披風兜帽上的雪。
兩人這麼走着,一連七日都沒有再借宿。
這日路過一處裡巷,應心瑭摸了摸傷口愈合的右手腕,準備幹活賺錢了。
她已經把給花雪準備的三包魚幹都吃了,這還是姜遣不愛吃沒分走她一份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