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賺錢要餓死，姜遣之前好像也就六七天不吃而已，隻怕也撐不住了吧。

當天，冬日晴，前望是野田。

應心瑭雀躍地說道：“姜公子，前面的裡巷一定有不少人，我想去看看。”

已經到了鐘離國，姜遣還沒收到忎峄門接引人的任何傳訊。

知曉應心瑭閑不住，他嗯了一聲。

應心瑭像以前一樣，拍着鐵片召喚出來不少需要磨鏡的人。

就是有點奇怪，姜遣這回就在她旁邊，一言不發地站着。

不多時，應心瑭在路口一側牆邊擺好了磨鏡工具，擡肩将滑下來的披風往後一甩，接過了一個女童手裡的青銅鏡。

“姐姐，你的衣服真好看。”紮着雙髻的女童，聲音清甜。

應心瑭笑了一下，将披風解了下來，不想幹活的時候弄髒了，輕聲問道：“你冷嗎？披着等。”

“不冷，拖到地上會弄髒的。”女童擔憂地說道。

應心瑭一側身，伸手遞到另一邊：“姜公子——”

“我也不冷——”姜遣眼前乍然一暖，看着赤缇色的衣服，好像從神遊中剛醒來。

應心瑭唇角微咧，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讓你幫忙拿着。”

姜遣接過，擡手将披風挂到了伸出牆外的白梅花枝上。

鐘離國因距離姜國不遠，裡巷路上來來往往的行商散商，要比之前在其他諸侯國見到得多多了。

都和應心瑭一樣，為了幾把碎錢，着急忙慌的。

姜遣自小就跟着義父姜太師入世修行，而姜太師早就與忎峄門斷了上百年的聯系，直到仙緣将盡，離世之前也沒回去。

“姜公子？姜公子——”

應心瑭一隻手心裡捧着銅錢，接着說道：“你在這兒幫我看着，我去去就來。”

沒一會兒，她就端着兩碗黍漿回來，将一碗遞過去。

姜遣垂眸未接：“你自己吃吧。”

“姜公子你每次半推半就的，每頓也沒少吃啊。”應心瑭堅持遞過去說道。

“那是你——”每次都先買好做好了再問……

“快點——我要騰出手來，再去買别的。”應心瑭打斷道，還瞅着斜對面小推車上的藿葉酥餅。

姜遣伸手，接過這一碗煙火，一口一口飲下。

不到一炷香時間，他又接過應心瑭遞過來的陶碗，聽她忙活地使喚道：“姜公子，把這兩個陶碗送還給攤主，我要磨鏡了。”

一頓飯，應心瑭将賺到的錢，花了個精光，又開始幹活。

是夜，兩人好像都沒方向似得，誰也沒說繼續趕路，直接找了戶人家借宿。

應心瑭打算明日再賺一天錢，不然接下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路過人多的地方。

一整夜，她都盤腿坐在床上，耐心按着妙玄經的引氣開脈功法修行。

第二日一睜眼，她神采奕奕，暗喜身體過了靈氣，連難以愈合的傷口都沒有一絲痕迹了。

轉了轉右手腕，她拆開纏在袖口的綁帶，本是要再摸一摸平整的肌膚，感受下天地造化的神奇，然而一眼看去心口一窒。

她噌地一下站起來跑出門就想喊，轉念想起入定之人不喜被打擾，不安地将喊聲咽了下去。

正焦急地在門口轉着圈兒，卻聽到了溫和的聲音：“何事？”

應心瑭等着姜遣一開門，就一步踏進去，掀開袖口給轉過身的人看。

姜遣瞥了一眼，神情不悅語氣不好：“忎峄門，不收身上刺點青之人。”

“這不是點青！這是——”應心瑭眼神疑惑，不一會兒恍然道：“這是——紅粉枯骨咒，用來看着活人腐朽，參悟紅粉枯骨觀的。”

她想起來了，那時在樹林中，司空绾跟她說過得話。

任自舟用紅粉枯骨咒傷了司空绾，還想看着她慢慢腐朽，參悟枯骨觀。

姜遣上前兩步，低頭仔細看着那紅黑之色瘋狂糾纏的紋路。

“聞所未聞！”他在岐國時與道觀觀主多有往來，對道門觀想法還是了解的。

他擡起手臂将手掌放平，在勁瘦的手腕上方虛着拂過，又說道：“沒有咒術。”

“姜公子，會不會是你孤陋寡聞呢？”

應心瑭看着姜遣的手，不放心地擡頭問道。

右手腕突然出現這樣的異常紋路，就隻有被任自舟傷過這一個原因啊。

她其實很期待姜遣說，不是他孤陋寡聞，而是她無知瞎想。

姜遣看上去，沒查出來什麼的樣子，肯定治不了的。

“有可能。”姜遣隔着衣袖綁帶，扣住手腕又盯着複雜的紋路看了一會。

他一直沒入仙界修行，很認真地承認自己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