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樁功第二重

“有勞，多謝貴門多番照看。”白時尋雙手斂于衣袖忍住掩鼻的動作。

他能聞到姜遣身上很淡的血腥味，盡管姜遣應該是換了幹淨衣袍後風塵仆仆趕過來得。

這個忎峄門，山河鼎在手，還想要寂滅劍和昆侖鑒。

姜遣說得話有禮有節，和大義凜然的宋且都是一個目的，讓他為斬殺可能出現的劍魔出力。

姜遣擡頭看了眼樓上關閉的木窗，問：“白公子，應心瑭如何？”

“她還在修煉——你要去看看嗎？”白時尋客氣道，總要讓忎峄門知道弟子這任務做得不容易，說不定對有用之人會有一點優待。

“也好。”姜遣說完，随白時尋進門上樓。

閣樓上的布置很簡單，不過一張卧榻，一架書櫃，一方書案，兩把椅子，外加靠窗的小茶桌而已。

屋内花草原本是沒有的，為了照顧無極門前輩的修行習慣，才在不大的閣樓裡，擺滿從泰室山挖來的各種奇花異草。

應心瑭就被簇擁在這一片清新之中，端坐在蒲團上閉目沉浸，渾然不覺有兩人靠近。

她從未沉浸得如此深——

營全神之內境，她一直能做到全神貫注，身臨其境内觀還是第一次。

幽黑空寂之中，她找不到方向，不知身處何方。

一粒星光飄飄瑤瑤劃過來，她伸出指尖一點，眸中已是星星點點，親昵的身影就在其中。

七歲的女童數着手心裡一枚枚銅闆，滿足地說道：“師父，我知道個十百就行啦，哦不行，我還想賺更多錢，千萬才夠用呢。”

“你這是往大了數，還要往小了算。分厘毫秒忽，微纖沙塵埃，彈指、刹那、六德、虛空、清淨。”

“師父，這些能用來算什麼？”

“毫可以算你碗裡剩了幾粒粟米，塵可以算你嘴邊沾了幾點糕屑，刹那可以算你趁我沒注意偷了幾回懶。”

“那虛空和清淨呢？”

“本心若虛空，清淨無一物，就可以算到造化之力。”

……

彙成細流的光芒，将幽黑隐藏起來，映照出起伏如山巒的肌骨，奔騰如江海的鮮血，連綿如三千大道的經脈。

應心瑭不滿足，她追逐着星河一躍而起伸手一撈。

掌心攤開，星點散開，隻留下指尖捏着的一小粒。

晶瑩半透明的柔光，複雜有規律的交織，細密看不清的紋路，精巧可變換的連接。

師父我看到了，這就是内生真力的最小構造嗎。

看上去像是經過符文刻印精密計算才能形成的。

應心瑭心念一動，興奮地發現周身似玉石結晶的千萬小粒子，正按照自己的意念彙聚旋轉成星雲狀。

她還想調動更多，可惜再怎麼用力也無濟于事，多了就不聽使喚了。

這就是她能一掌劈出風刄的力量，難怪是随緣風刄，她還掌控不好。

慢慢退出內境的時候，應心瑭目之所及，是身體好多地方還沒有布滿這樣的結晶。

白璧有瑕，還不少……

幾行字在她滿腦子的記憶中猛然蹦出來，是從師父留下的手劄随筆中調出來得——

結晶·青石樁，外鍛内修，多多益善。

琢璞·白璧樁，以身為器，承載造化。

行玺·琉璃樁，變幻莫測，神行天地。

然後呢？好像沒有寫。

印象中隻有琉璃難成。

那她是經過十五年修煉青石樁，在結晶粒子數量足夠之後，厚積薄發才進入不琢不成器的第二重白璧樁，從而配合自身風靈性引動造化之力。

行玺·琉璃樁，神行天地！

應心瑭雖然不明白師父為何寫琉璃樁難成，心中依然激動不已。

白時尋和姜遣并列分開三步站着，同時見到應心瑭面容漸漸變得細膩潤極如白璧。可惜得是，沒有章法的雜亂瑕疵隐隐約約，破壞了白璧無瑕的完美。

應心瑭一下子睜開眼的時候，驚得往後一仰，雙手朝後撐在墊子上。

沒見過人入定啊！

“白前輩，姜師兄——”應心瑭起身叫人。

白時尋無奈，應心瑭在姜遣面前不叫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