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他腦子裡隻有這兩個字。

林成許咬着牙，手緊緊攥着，甚至希望自己是在做夢。

他留下一個踉跄的背影，進了小巷，帶出了自己的黑色書包，以及始作俑者髒兮兮的白色書包，逃似的快速跑開。

雨越下越大，蓋過了心跳聲。

-

英文歌響起，林成許也已經跑回了家，他在兜裡掏了好幾次才掏出手機，擦幹淨雨水，接聽。

“泡面，許哥？哎呀别吵！許哥你咋還不來啊？泡面啊！”

是肖洵，他那邊亂哄哄的，林成許皺眉，張了好幾次嘴才發出聲音，沙啞至極：“咳…我不去了。”

挂斷，他将映射出自己憔悴面容的手機塞進兜裡，用力推開房門，廚房開着燈，客廳沒有人。

他麻木地換了鞋，腳步沉重地上了樓，靠坐在床邊，雨水滴在地闆上，手機裡一條一條彈出肖洵發的消息。

亮，暗，亮，暗……

什麼情況？

他是被強吻了嗎？

被誰？

祁承？

指尖顫抖着觸碰到紅腫酥麻的嘴唇，點燃了回憶的火柴。

林成許簡直要瘋了，他不停抓着濕漉漉的頭發，碰到了耳朵，被燙人的溫度驚到。

從學校跑回家足足要十多分鐘，許是淋了太久的雨，頭也開始隐隐作痛，校服貼在身上，又濕又冷。

人在這個時候格外敏感，外面的雨還沒停，好像他們接吻時的聲音，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浴室隔絕了雨聲，但淋下來的溫水沖擊力似乎更大。

混沌一片的腦海裡全都是祁承的樣子，記憶自己按了暫停鍵，停止在兩人接吻的一幕。

他的痣，他冰涼的體溫，他帶着溫度的唇。

……

所以，祁承那些表現，為他打抱不平，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喜歡他？

在林成許的認知裡，如果男女之間牽手，擁抱，接吻，就意味着他們互相喜歡，是戀人關系了。

他幻想過自己會戀愛，和一個自己并不喜歡的女生結婚，過上複制粘貼的人生。

但他沒想過，這個對象是男生。

浴室裡彌漫起水汽，沖散了涼意，他又撫上唇，緊皺着眉頭，回憶起那時的感受。

似乎，他并不排斥和一個男生接吻。

在這天，平平無奇的一個周六下午，天氣陰，晚上下起了雷陣雨，直到淩晨兩點都沒有要停的迹象。

18年的林成許同學可以說是經曆了人生巨變。

第一，他竟然不排斥和男生接吻。

第二是，祁承好像喜歡他。

他對情愛沒什麼準确的定義，長這麼大也沒談過戀愛。肖洵也是，說自己等長大了要去相親。

他也這麼想過，但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男生喜歡，還被強吻，還被親的沒有還手之力。

怪不得祁承總說那些奇怪的話，對他也是過分關注，能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比和他認識了十多年的肖洵觀察得還仔細。

那要怎麼辦？

淩晨三點，林成許縮在被窩裡，頂着又重了一個度的黑眼圈，盯着天花闆發呆。

那要怎麼辦？

四點，天蒙蒙亮，林成許打了個噴嚏，渾身又冷又熱，他料到了，應該是發燒了。

……那要怎麼辦？

五點，封易聞敲響了他的房門，刻薄道：“林成許！起床！你不上學嗎？都幾點了你還睡？”

今天是周日。

他在心裡回答，視線已經有些模糊。

所以要怎麼辦？

祁承會表白嗎？

他們都接過吻了，而且這還是他的初吻，是要負責的吧……可他們都是男生啊，那要怎麼辦？如果祁承真的表白，他要答應嗎？

六點，陽光晃在已經被燒的昏睡過去的人臉上，紅腫的唇格外明顯。

黑發亂蓬蓬地陷在柔軟的枕頭裡，思緒飛了一夜也沒找到答案。

-

司舟要瘋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需要打氧氣。

“祁寶…”他倒在沙發上，臉色好生難看，這一瞬間，比他在公司熬了一天一夜還累。

“你告訴我啊，你喜歡他嗎？”

祁承還困在黑色人類好香的咒語裡，聞言眨眨眼，點頭。

“咔嚓——”

司舟心碎了。

喜歡男的！這小吸血鬼竟然喜歡男的！你還不如回你那破棺材裡睡覺了呢！

“…你喜歡他哪兒啊？”緩了一分多鐘，司舟決定面對現實，欲哭無淚地問道。

滿腦子隻有很香的小祁同學掰着手指，“他很香。”然後是幾秒的沉默，手指也隻有一個彎曲，半晌，“他很香。”

司舟聞言皺眉，找到一絲希望，“那你看見他什麼感覺？親他的時候什麼感覺？有沒有心動的感覺？就是一看見他就開心，就想笑，就特别高興的感覺？”

“嗯…就是感覺他很香啊，親他？我隻是碰了他的嘴唇而已。什麼心動呀，吸血鬼也有心跳的，開心？肯定開心，因為他真的特别特别香。”

見祁承又開始碎碎念他的“接吻”後感，司舟不再追問，也得到了答案。

孩子估計就是餓急眼了，那場面都見血了，他能要求一個吸血鬼見血不吸嗎？沒這個道理。

他仔細問了祁承當時那小子的樣子，也确定這傻小子沒發現他家祁寶是吸血鬼。

那就沒事。

“……”

沒事個鬼！

那這小子不也是個gay嘛！被男生親了第一反應不是惡心，不是要殺人，是害羞逃跑。

這明顯是電視劇裡女主角會幹的事吧？

他睨了一眼美滋滋的男主角。

煞白煞白的帥臉，那雙漂亮眼睛多看他一會兒他都遭不住臉紅，還有那顆撩人的痣，身高182，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長，身材比例也是尤其的好……

司舟摸了摸下巴，覺得那小子也不是很虧。

他家祁寶還是很帥的，嗯，就是比他差點。

年近三十的小司總對後面這句話甚是滿意。

他又看了一眼男主角，祈禱那個可憐的小子不會把他家祁寶當成變态。

“不對。”他又反應過來，把小家夥剛吹好的頭發揉亂，“你又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