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以前的學校,話題突然多了起來,讨論起曾經關系網中的那些人,蘇見霄拿出手機,“加個微信吧,以後想去哪裡旅遊,我可以給你們當向導。”
“那你業務還挺繁忙的,又是攝影師又是向導。”餘晖說道。
“我很閑的。”蘇見霄自我調侃,“什麼都能做。”
“求你了,跟我換個班上,我的工位在呼喚你。”林向淳誠懇道。
“行啊,明天就換。”
莊渚玉掃碼加上了,“叮”一聲,他也調侃着林向淳,“辭了,來給我們畫室當模特。”
“不行,我是有原則的,免費當模特,絕不收費。”林向淳義正辭嚴。
“你那算啥打工人,給自家公司上班也叫打工,我都不想戳穿你。”溫臨雙臂抱胸白了林向淳一眼。
“那我這是飛來橫福?”蘇見霄說道。
梁聞淵盯着蘇見霄和莊渚玉加上微信,看他們寒暄,心髒像被挖空了一塊。忽然莊渚玉望向自己,靠近一些貼近耳邊說道:“今晚回去有空嗎,請你吃飯?”
心髒不僅完整了,還在膨脹,彈起落下,梁聞淵聽見怦怦聲,差點沒穩住聲線,“有空的。”
“你在哪裡上的大學?”莊渚玉又問道,他之前很少會問這種涉及隐私的事情。
“B市。”梁聞淵說了學校名字。
“那我們離得很近,再巧一點說不定也是校友了。”大學時期的記憶已經很久遠了,也沒什麼值得特意去銘刻的事情,他随口說着,“我去過你們學校好幾次,有一段時間去的特别勤,門衛保安都快記得我了。”
“那還不是因為哥你那張臉,走哪記哪。”溫臨談起過往,“室友哥,你都不知道,渚玉哥剛開畫室那段時間,路過好多叔叔阿姨要給他介紹對象,給我們哥吓得直接關門好幾天。”
“還有這事?”餘晖湊熱鬧。
“我是因為家裡有事才關門的。”被溫臨的誇大手法笑到,莊渚玉摸了摸他的頭。
“哦~”溫臨随意說着,“以後誰當你對象,那不得天天有危機感。”
“這個問題免了,哥不談對象,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這點上,餘晖知道他的戀愛觀是什麼樣。
但這次,莊渚玉沒有說是也沒說不,他唇角帶笑,“該登機了。”
回到S市,莊渚玉将行李箱交給了梁聞淵,讓他幫忙帶回去,自己先去畫室提前收拾一下,明天是全天的課程,他擔心到時候會來不及。
将物品一一歸類,莊渚玉紮起頭發,小狗形狀的發卡卡起額前碎發,他的頭發比之前長了一些,打算得了空去剪掉一些,太長了也不方便打理,及肩就正正好好。
電話鈴聲響起,莊渚玉放下手裡的畫架和畫筆,接聽了電話,是秦尼嘉,她帶着歉意焦急地說道:“莊老師,我剛剛才發現有東西落在畫室了,是一個挂件,我想現在過去一趟找找,可以先去您家裡拿鑰匙嗎?”
“我就在畫室,幫你找找,你先别急。”
“真的嗎!莊老師你真好!可能在角落裡,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莊渚玉開了免提,放在口袋裡,找了一圈,沒費多少工夫看見地上躺着個木雕,“聖誕樹形狀的,是嗎?”
莊渚玉拍了張照片發給她。
“對對對,就是這個。”秦尼嘉聲音激動,“我馬上下樓去畫室,莊老師你打算什麼時候關門啊,我家離得特别近,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好,不急着關門,還要再待一會,路上注意安全。”莊渚玉把聖誕樹木雕上面的浮塵用紙巾擦掉,擺在桌子上。
“知道啦!”
秦尼嘉來的特别快,莊渚玉懷疑她是一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撐在桌子上平緩呼吸,她拿起木雕,“還好沒丢......”
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莊渚玉給她倒了杯水,拉開闆凳讓她坐下休息一會。
小姑娘的心情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點,秦尼嘉猛喝了一口水,玻璃門外刮起了大風,發出誇張的擦碰聲。
兩人齊齊望去,僅僅一會兒,就下了雨,不過并不算大。
“還好是小雨,冬天下雨好罕見啊。”秦尼嘉捧着水杯暖手。
“看起來雨不會太大,可以等雨停了再走,如果你急着回去的話,畫室裡有傘。”莊渚玉從角落的紙箱裡拿出來一把傘。
“我不走,我要和莊老師聊天!”秦尼嘉趴在桌子上。
“行啊。”眼裡帶着笑意,嘴角浮起淺淡的笑容,“想聊什麼。”
“聊......”
話音剛落,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路上行人奔波,大多是雙手撐在頭頂落荒而逃的人,估計誰都沒想到竟然會下這麼大的雨。
莊渚玉也沒想到,他關緊窗戶,濺進來的雨水會讓這裡更加潮濕。
“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了了。”秦尼嘉調皮地哈哈笑了兩聲。
聊的基本都是秦尼嘉在學校裡的事情,她話很多,幫着莊渚玉收拾畫室,雖然莊渚玉讓她坐着休息,但她非說自己坐不住。
雨持續在下,地面已經積起了薄薄一層水,玻璃門外,多了個過來躲雨的小孩,他一開始是站着,似乎是站不住了,蹲下來把身體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在屋檐下躲雨很常見,莊渚玉忙着把地面拖幹淨,一時沒注意到外面的小孩,直到秦尼嘉戳了戳他的手臂,“莊老師,外面那個小孩看上去有點慘,雨還越下越大了。”
停下動作,莊渚玉看過去,蹲在地上的小孩着實被淋得可憐,單薄的衣物被雨水打得濕淋淋,他放下拖把。
“哎他爸爸媽媽也不管他嗎?”秦尼嘉推開門走了出去,“莊老師我出去看看。”
聽到她說的話,莊渚玉心情複雜,淋過雨的人最會為别人撐傘,秦尼嘉是個很善良的小姑娘。
“你怎麼不回家?”秦尼嘉撐着把傘放在他旁邊,濺過來的雨拍打到她的臉上,“你家在附近嗎?還是你在附近上小學?我幫你打電話聯系父母,好嗎?”
小孩被吓得遠離了她,縮到另一邊,面容兇狠,卻透露着驚恐,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像張牙舞爪的流浪貓。
“你在這淋雨會生病的,雨很大。”秦尼嘉以為他是小學生,用誇張的語氣說話,以為能引起小孩的共鳴。
莊渚玉看到小孩瑟縮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眼熟。防禦的動作和神态一模一樣,像受傷之後默默舔舐傷口的小動物。
“先進來躲雨吧,屋裡不會淋到雨。”莊渚玉俯下身在他耳邊說話,溫言着。
小孩躲得更遠了一些,五官因為雨水皺成一團,抖得更厲害了,莊渚玉回去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帶着淺淡香味和溫暖,小孩看了他一眼。
“莊老師,他好像聽不懂我們說話。”秦尼嘉皺着眉,溝通并不順利,“你是哪個小學的呀?我幫你聯系老師可以嗎,老師的電話你能記得嗎?”
“我不是......”小孩嘴唇發抖,上下牙齒磕碰在一起,打着冷顫,“不是小學生......”
披着的外套下,他穿着校服,秦尼嘉這才看清楚校服上别着的校徽,是所初中。
“噢對不起啊,我以為......”秦尼嘉摸摸頭發,有些尴尬,“那你班主任的電話......”
話還沒說完,小孩跑了,連帶着莊渚玉的外套,口袋裡面還有幾顆糖。
“你别跑啊。”秦尼嘉第一次和别人溝通這麼困難,歎着氣,“他比我小學時候還要瘦小,是不是我小時候吃太多了?”
嘴角的笑意似有若無,莊渚玉輕笑,“每個人的成長周期都不一樣。”
雨下得小了一些,莊渚玉和秦尼嘉準備回到畫室裡再待一會兒,卻見不遠處飛奔來個身影,是躲雨的小孩,他累得喘不過來氣。
“诶他怎麼又回來了?”秦尼嘉回頭,撞上視線,提醒他,“你跑慢點,路上滑,容易摔跤的。”
小孩抱着莊渚玉的外套遞給他,雙臂發抖,非常執拗,莊渚玉隻好拿回來,濕漉漉的,把手心都弄得潮濕一片。
“給......給你們。”小孩塞了一把花在秦尼嘉手裡,亂七八糟的,也許是哪家花店門口枯萎的花,被老闆先放在了門外,結果被他“處理”了回來。
秦尼嘉沒反應過來,莊渚玉溫聲說道:“謝謝。”
小孩的眼睛閃過一絲觸動,他不習慣地重新低下頭,離得距離很遠。
“你還挺好的......”秦尼嘉笑着,“你選的花很好看,我這把傘給你,算是回禮。”
小孩搖頭,表示不接收,“我不......不需要......”
畫室裡桌上的手機再一次自動挂斷來電,熄了屏,莊渚玉直接把傘放在他身旁,讓他拿着,然而他固執無比,又想跑走。
不算寬闊的公路對面開過來一輛打着雙閃的車,大雨朦胧,車上走下來個人,莊渚玉覺得眼熟,卻隻看了一眼,把視線放回了小孩身上。
然而下一秒,小孩跌跌撞撞跑走,一頭栽在了地上,沉悶的一聲,像洩了氣的氣球,他倒在了大雨中。
莊渚玉條件反射快步走過去将他從雨水中撈起來,頭頂上多了把傘,他以為是秦尼嘉,擡頭一看,竟然是梁聞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