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召開了緊急會議,梁聞淵到總部工作的時間算不上長,會議室中,氣氛緊張,尤其是一位頭發有些秃了的中年男士,眼神飄忽,連續性地喝了幾口桌上擺好的水,在一衆眉頭緊鎖中顯得有些突出。
梁聞淵注意到了他,看了他一眼。
“津順醫藥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聽說了,被匿名舉報臨床造假,調查發現多個産品的臨床資料全部丢失,我們投資的項目,研發失敗就不說了,現在是完全折了進去。津順醫藥的股價暴跌,鋪天蓋地都是‘毒性産品’的消息。”
中年男士完全不複先前緊張的模樣,站起身,語速飛快,“這個項目當時小梁總過目過,現如今發生這樣的問題......”
梁聞淵冷靜地讓許助理把手頭的資料發下去,“發生問題,當務之急是盡力挽回損失。”
男人咄咄逼人,“這是必然的,但這個項目畢竟是小梁總管理的,發生了巨大的損失,總該表明一下态度......”
忽然神色一變,他的手下也被發到了資料,甚至不用翻頁,他都知道那是什麼。
“胡總,您坐下來看會更清楚一些。”梁聞淵隔空看向他。
會議室發出讨論聲,皺起的眉頭更深,一一打量起了這位中年男士,各自說着話。
“胡總,據我所知,這個項目與您應該無關吧?為什麼你的助理要和津順醫藥的高管見面?”
“見面時間恰好竟然在簽項目之前,胡總,我想該表明态度的是你!”
“津順醫藥造假一事,胡總真的不知道?”梁聞淵問他,“還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
“一張照片而已,能代表什麼?”胡總額頭滲出了汗,臉上閃過幾分心虛,他攥着紙張,不敢和旁人對視。
“繼續往下看。”梁聞淵擡了擡下巴,甚至幫他翻了頁。
一群人再次發出了驚歎聲,“胡總,您這?”
“這麼大的賬目,這不是受賄是什麼!我看你是越過越糊塗了,和臨床資料造假的公司聯合欺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狠狠地砸了下桌子,對面的人氣得不輕。
“如果覺得不夠,還有錄音。”梁聞淵将東西遞給了許識。
許識連忙播放錄音,這是再确鑿不過的證據,清晰刺耳的聲音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紛紛沉默了起來。
“不是受賄......”強撐了許久的胡總坐在座位上,搖搖頭,又點點頭,精神狀态看似不是很好,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早該知道的。”
“你也知道!你要是早該知道你能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憤怒的人指着他,似乎是嫌他不争氣,怎麼能幹出這種違背良心的事情。
旁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接下來每個部門都會嚴格徹查。”梁聞淵說完,收起手上的資料,“散會吧。”
“胡總,麻煩您留下。”
“我沒什麼可說的,小梁總不都查明白了嗎?估計現在警察就在外面等我,留下做什麼?”說話時咄咄逼人,然而他的雙手卻緊扣着,像是在緊張些什麼。
梁聞淵看了他幾秒鐘,緩緩開口,“這件事并非你主動做的,是嗎?”
眼神不自知地左右飄忽,胡總站起來,眉頭的橫紋更深,像幾道深深的疤痕,“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确實是受賄了,我承認了,臨床資料造假的事情我的确一開始就知道,滿意了嗎?”
梁聞淵沉默,知曉他突然的暴起極其不正常。
在剛回總部工作時,他調查過這些人的資料,雖然工作的時間不長,但他們的性格和品性如何,梁聞淵大多是知道一些。
胡總不像是會主動幹出受賄這種事情的人,而且金額碩大。更加蹊跷的是,項目本身就會暴露問題,不可能存在僥幸的可能。
不管之前的推測如何,梁聞淵知道,背後的人這回肯定是沖着自己來的,隻不過他早有察覺,先一步搜集了所有資料,獲得先機主動權。
不然大風煽動,事發後再去尋找證據資料,便是另一種走向了。
“小梁總還有話要說?”胡總冷哼了一聲。
“您不會說的,所以,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可談。”梁聞淵為他打開會議室的門,“胡總,您請。”
每一步都走得顫顫巍巍,胡總哪裡不知道走的這幾步就如同走向斷頭台那樣煎熬,在靠近大門時,腳步頓了頓,凝視了梁聞淵一眼,恍然大悟。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将計就計,等到事發的時候就是為了......”突然意識到了後面的不該說,胡總止住了話語,過了好久都保持着變扭的轉頭姿勢。
就是為了揪出他背後的人。
門外,警察正等候着,待胡總出來,便拷住了他的雙手,“胡佟,我們了解到你存在受賄行為,請和我們走一趟。”
冰涼的手铐禁锢住了雙手,胡佟低頭看着銀色手铐,有些失神,他腳步拖沓,幾乎是被警察拖着走,梁聞淵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行越遠。
直到他回過頭用複雜的神情看了自己一眼。
許識小跑着過來,直接将手機遞給梁聞淵看,“梁總,搜集資料的時候我意外發現了這一條,前一個月,胡總家中的私車在野外發生了故障,着火爆炸,至于具體的爆炸原因,沒有任何記錄,而且這條消息全部被壓了下去,他的妻子和女兒在爆炸中意外受傷,前不久才出院。”
“你覺得這像什麼?”梁聞淵問他。
許識支支吾吾,手機都快拿不住,他撓撓頭發,“不知道......”
梁聞淵知道他應該猜到了,隻是他不敢說而已。
這就是一場威脅。
“讓你去查的人,查的怎麼樣了?”梁聞淵問許識。
“我查到了一些關于肖汛的資料......”許識說道。
“我們最近一直在跟進他的行程,但他這人刁鑽得很,一般人不會有這麼敏銳的警覺心,他應該......不好說,反正不是普通人。而且我們的蹤迹已經暴露了,短期内很難再進行行動。”
“至于你讓我們去調查的,我們查出來他的身份是假的,導緻搜集相關資料困難。他沒有固定住所,精明得很,對了,他出入過一家名叫躍風集團的公司,他瘸着一條腿,也不像是在那裡辦事的人。”
“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出過S市的範圍,如果他有出市或出省的動态,我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莊渚玉坐在畫室的儲物間中,和對面的人通着電話,那人将所有查到的資料動向全部告訴了他。
“我知道了。”莊渚玉挂了電話。
對方是販賣情報的人,具有專業的手段,身手過人,輕易不會被别人發現,也不會透露客戶的任何信息。
既然是假身份。說明肖汛在消失假死的這段時間裡,一定幹了些不可見光的事情,至于躍風集團......想必肖汛就在那裡幹事,不過他幹的不是什麼正經的勾當。
畢竟亡命之徒,什麼都可以幹得出來。
隻要查出來他背後的那些事情,就能親手把他送進去,讓他從他和姑媽的世界裡永遠消失。
一通電話打來,打亂了莊渚玉越陷越深的思緒,莊渚玉罕見地慌亂點了接聽鍵。
梁聞淵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去H市?”
“越快越好。”莊渚玉松了一口氣,說道。
“那就現在吧。”
“現在?你工作處理好了?”莊渚玉有些驚訝。
“嗯。”梁聞淵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整理聲音,“我很快收拾完,過去接你。”
“好,那我等你,不過在出發之前,我們先一起去吃頓午飯吧。”
折回了家中,莊渚玉找出行李箱,往裡面放着東西,在整理的時候,他發現家裡的東西在不知不覺絕大部分都是兩人份。
當初作為純粹室友的時候,莊渚玉完全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以這種不尴不尬的關系,倒是覺得有些什麼了。
整理好行李箱,梁聞淵也做好了飯,兩個人坐在餐桌上,香氣沖入鼻腔。
“你有心事啊?”拿起筷子,莊渚玉看向他,見他坐在那不動,垂下眼睛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