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全是吃醋。梁聞淵撐傘站在暴雨中，透過落地窗看正和别人談笑風生的莊渚玉，除了吃醋這一種情緒，還摻雜了别的。
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最讓人恐懼。因為誰也不知道它的結局是什麼，也許在某一天，這種關系就被宣判結束了。可在梁聞淵的心裡，朝思暮想了那麼久的人，突然之間就要和他分開，做消失于人海之中的陌生人。
他接受不了。
他做什麼事情都會預想最差最壞的結果，隔着窗戶看得久了，負面的思緒逐漸漾開，讓他呼吸的頻率都受了影響。
想要的越來越多，而現實卻是大相徑庭。
可在莊渚玉靠在他肩膀上的時候，所有的胡思亂想全都消散了，隻剩下滿心的歡喜。
“過來，我試試還發不發燒。”莊渚玉招招手，貼近他，下巴感受着他額頭的溫度，“沒那麼燙了，回去用體溫計量一下，再吃點藥。”
心中一點點地被填滿，梁聞淵牽着他的手，猶豫片刻，手指塞進指縫裡，隔着中控和他十指相扣，“我真的沒事。”
“有沒有事不是你說了算。”
回到公寓，莊渚玉趁着梁聞淵去卧室的空檔，他打開冰箱，提前确認了蛋糕的狀态，還算正常，和昨晚制作完成的時候沒太有什麼區别，賣相倒是......隻停在能看的水平。
大費周章才做出來的蛋糕，莊渚玉不敢細看，扭頭看了眼卧室的方位，梁聞淵還在屋裡沒有出來。
“幫我找找抽屜裡有沒有鑰匙，銀色的，不是很大。”放大音量，莊渚玉對着卧室門說道。
忽然門就打開了，莊渚玉慌亂地将蛋糕藏進了冰箱裡。
“找什麼？我沒聽清。”說着，梁聞淵就要走過來。
“等下，你先别過來。”莊渚玉保持鎮定，“我說找找抽屜裡有沒有一把銀色的鑰匙，就在卧室裡，也可能不在抽屜裡。”
“我知道了。”沒有多想，梁聞淵重新進了卧室，輕輕地把門帶上。
夠他找好一會兒的了，畢竟卧室裡根本就沒有什麼鑰匙，翻個底朝天都沒有。
拆掉透明的包裝盒，莊渚玉小心地将蛋糕從裡面取出來，放在不遠處的餐桌上，彎着腰把買來的蠟燭插上，邊做事情邊瞟着卧室門的方位，身體朝着那邊，将蛋糕擋了起來。
也還算能看吧......
莊渚玉左看右看自己做的蛋糕，怎麼看都不順眼。
點燃蠟燭的時候，他沒注意，手指被打火機的火苗燒了一下，短暫的刺痛，莊渚玉沒出聲，成功将蛋糕點燃了。
過生日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他過生日的次數也不多，也不知道别人到底都是如何準備生日的。
卧室裡傳來輕微的響動聲，想必梁聞淵還在努力地找那把鑰匙，想到這裡，莊渚玉輕聲笑了，他關掉總控電源，整個房間瞬間漆黑一片，窗簾都被拉上了，透進來的光微弱不計。
靠着燭火，莊渚玉找到餐桌的位置，同時，卧室裡的聲響也一并停了下來。
端起蛋糕，莊渚玉查看了一下，沒有碰到奶油的邊邊角角，非常完好，他沖着卧室說道：“梁聞淵，你出來一下。”
“是停電了......”門被拉開，最後一個字遲遲未說出口，梁聞淵看到面前的景象，傻站在門口半天也沒動彈一下。
暖黃的燭火搖曳，莊渚玉捧着蛋糕，眼睛和嘴角都帶着笑意，一步步地朝他走去，搖晃的燭火在他的臉上投下明暗的光影。
梁聞淵看呆了，心思晃蕩，他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動作，甚至産生了在飄蕩的錯覺。
“梁聞淵，生日快樂啊。”莊渚玉站定，眼眸中皆是溫馨的火苗，還有那個盯着自己盯到出神的梁聞淵。
“快許願，蠟燭都給你插上了，給你十秒鐘時間，想想許什麼願。”也沒有催促的意思，莊渚玉隻是想逗他說話。
“我倒計時了啊。”清了清嗓子，莊渚玉繼續捧着蛋糕，周圍全都陷入了安靜，數了幾秒鐘，他張嘴慢慢地數着秒數。
“五——四——三......唔......”
還沒數完，手裡的蛋糕被端走，旋即嘴唇覆蓋上了柔軟且有些幹燥的東西，莊渚玉都沒來得及閉眼，身體被摟緊，胸膛撞在一起，發出輕微的悶重聲，心髒挨着心髒。
點到為止而已，稱得上是純情，梁聞淵隻是蜻蜓點水地吻他。
一觸即離，莊渚玉貼着他說着：“我都還沒數完。”
“對不起，我沖動了。”梁聞淵摟得更緊了一些。
但他現在就是特别特别想親吻莊渚玉，想擁抱他，想和他無限制地接觸。
因為他可以借着這種接觸傳達自己濃烈的感謝和愛意。
“不要動了，我先數完，給我吧，方便你吹蠟燭。”攤開掌心，莊渚玉讓梁聞淵把蛋糕放上來，“蠟燭都快燃沒了，快點許願。”
“好。”視線沒有從莊渚玉臉上移開過，他把蛋糕遞過去了，在莊渚玉數到“一”的時候，他還是睜着眼睛。
他沒有什麼願望。這樣說也不對，他有一個特别特别想要的願望。
但因為太珍貴了，他不敢說出口。
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滑過很多很亂的東西，梁聞淵順從私心，他想要莊渚玉的喜歡，想要他的愛，想要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度過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
半分鐘過去了，莊渚玉一直捧着蛋糕，看着閉眼睛許願的梁聞淵，不知為何，他也前所未有地感覺到微妙的情緒，有些滿足，也有些期待。
梁聞淵睜開眼睛，莊渚玉問他，“許好了嗎？”
“嗯。”眼神裡很是複雜，但他的情感卻單一得可怕。
“吹蠟燭吧。”莊渚玉笑着望向他。
“不想吹。”頓了兩秒，梁聞淵小聲說道。
“為什麼？”莊渚玉問他。
“不知道。”梁聞淵也搖搖頭，“不想結束。”
要是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吹完我們就可以吃蛋糕了，是我親手做的，我還準備了其他的禮物，而且，你不想知道我想對你說的話是什麼嗎？”
循循誘導着，就像是在地上擺放着一個又一個未知的驚喜，梁聞淵的眼睛被燭火烘得很亮，興奮與開心躍上面容，他在莊渚玉面前根本藏不住情緒。
“想知道的。”
莊渚玉笑着說：“那你吹蠟燭啊。”
跟哄小孩似的。
梁聞淵吹了蠟燭，莊渚玉給他唱了兩句生日歌。
吹完之後，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梁聞淵覺得世間幸福再不過如此。他在漆黑中抱着莊渚玉，感受着他的體溫，汲取他的溫度。
莊渚玉空閑的一隻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二十八年前的這天你出生了，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梁聞淵沒回應。但莊渚玉莫名地能夠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于是又拍了兩下，“我去開燈，順便把蛋糕放桌子上。”
“等會再開吧.....”音量很小，梁聞淵懷裡一空，莊渚玉已經端着蛋糕離開了。
“啪嗒”一聲，客廳驟然亮堂了，莊渚玉朝着梁聞淵招招手，“壽星快過來切蛋糕。”
梁聞淵走得很慢，眼神也很躲閃，接過莊渚玉手裡的刀，他利落地切了下去，切的第一塊蛋糕遞給了莊渚玉。
“要不還是你先吃吧，我有點不敢吃，因為是我做的。”開着玩笑，莊渚玉捧起那塊蛋糕，叉了一小塊遞到梁聞淵的嘴邊，“嘗一口。”
梁聞淵張嘴，将奶油、餡料和胚體吃了下去，絲滑甜蜜的奶油味道充斥着口腔，梁聞淵的情緒忍到現在了，他剛咽下去，眼眶就紅了，這下子他更加躲避，側過了身子。
莊渚玉怔住了，笑容僵了一瞬，“有這麼難吃嗎......？”
趕緊吃了一口，他覺得也還行啊......雖然沒有甜品店裡做得好吃，他也沒有什麼廚藝天賦，但也不至于難吃到哭了吧。
“難吃就不吃了，你别真哭了啊。”莊渚玉側抱着他，捧着他的臉，看他泛紅的眼周，揉了揉他的眼睛。
“蛋糕很好吃，不是這個原因。”梁聞淵解釋着，“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而且......”
而且發現更喜歡莊渚玉了，喜歡到再也離不開他了。
“是因為這個啊。”莊渚玉了然，他隻是眼眶發紅，也沒有眼淚，莊渚玉還是用指腹蹭着他的臉頰，“喜歡這個生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