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和之前似乎毫不相幹,但胤禔還是下意識的問:“他怎麼說?”
“皇帝這工作,狗都不當——”
胤禔/弘皙:“……”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連狗都不如似的。
胤礽将弘暄的話複述出來:“當皇帝有什麼好?當明君吧,一輩子戰戰兢兢。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幹的比驢多,吃的比豬少。這日子有什麼好?當昏君倒是自在,不說注定遺臭萬年的名聲,弄不好成為個傀儡皇帝,何苦來哉?”
你别說,雖然感覺奇奇怪怪多大,胤禔和弘皙一時半會兒都找不到反駁的地方。好像……也挺有道理?
仿佛嫌棄胤禔和弘皙受到的打擊還不夠大似的,胤礽繼續:“我看得出來,弘暄真的沒意識到住在乾清宮到底意味着什麼。我也看的出來,弘暄是真的不覺得當皇帝是個什麼好事情。”
老大的心情胤礽很是理解,初聽這段話的時候,胤礽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盞。
真跟弘暄那小子熟了才發現,弘暄像他,又不像他。他像還沒有沾染朝政的他,不像那個越來越事故的他。
隻是——
有些事,作為局中人是看不清的;人心,也是經不起挑撥的。
他是,老大也是。
要不是弘暄問起,胤礽都忘了年幼時,他和老大也曾和睦過。烏庫媽媽臨終前眼含擔憂,握着他和老大的手讓他們兄弟要好好的,那個智慧的老人大概早就從他們兄弟小小的争執中預見了未來。
以前是沒有辦法,如今,從弘暄身上,胤礽看見了另一個可能。
他和老大這輩子就這樣了,但弘皙和弘昱的未來卻還能細細謀劃一番。
胤礽問胤禔:“大哥覺得這話有道理嗎?”
有道理個大頭鬼——
你聽聽,老二這說的是人話嗎?
皇位要是不好,前些年他們倆鬥死鬥活算什麼?
自古奪嫡就沒有不兇險的,都知道兇險,他們兄弟還這麼一頭紮了進去,難道是瘋了不成。伯王福全的子孫是什麼樣前途,他們這些汗阿瑪的兒子是什麼前途,這能一樣嗎?
胤禔蹙眉,若一段話就能讓老二這家夥大徹大悟,胤禔還是那句話,他頭拿下來給老二那家踢着玩兒。
胤礽攤手:“挺好笑是吧?咱們倆汲汲營營這麼多年而不得的東西,卻被那小子棄之如敝履。”
到這一步,胤禔在看不出隐胤礽的意思,那他就是個傻子,他問胤礽:“你就這麼看好他 ?”
這個‘他’,除了弘暄,不做他想。
隻是胤禔想不明白,弘暄那個奸詐的小子有什麼好,哪裡值得老二這家夥親自給他做說客。
四目相對,胤礽道:“我不甘心,難道大哥你就甘心了?”
甘心?
那是在說笑,現在沒有鬧起來,也是因為知道他和胤最終落了個兩敗俱傷卻被其他人漁翁得利。
胤礽的意思,他好像懂了。
弘暄嗎?
奸詐,也懂得克制。
做事,也不曾做絕。
比起胤禛,對他們兄弟倆,确實是個好的選擇。
怪不得胤礽今天把弘皙帶在身前,老二果然不是個東西。
胤禔瞅一眼弘皙,說:“我明白了——”
然後,他幹淨利落的轉身,大笑離去,終歸他們老了,如今也該是年輕一輩的天下了。
雖是笑聲,但直親王這聲可真夠蕭瑟的。
明白了,那要合作嗎?
他和老二這輩子都不可能合作的,即便他也看好弘暄,那也是各憑本事。
待直親王離去,弘皙問胤礽:“阿瑪,大伯這是?”
胤礽歎惜一聲,說:“老大還算聰明。”
就在弘皙以為胤礽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隻聽他說:“弘暄那小子不錯,你可不要輸給弘昱。”
這一瞬間,弘皙若有所思。
夏日暖陽,一個平凡的午後,嘉親王和直親王兩個衆人皆知的死對頭,在幾無人知的情況下,默契的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