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忠職守和掏心掏肺，不是傻子都能分辨清楚，若他不是昭武帝，他當然可以得過且過，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但如今，不說也罷。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為了将來，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有必要汲取大量知識。不管有用，還是沒用，說不定就用上了呢？

不過，弘暄真想說，書不是這個讀法的，有些内容，不求甚解就很好。

當然，師父們是無法理解弘暄的想法了。否則，明明太子的師資力量最強，古往今來也不會有那麼多廢太子了。隻能說，有些東西，是教不出來的。

上書房的漢人老師那是八百個心眼子都用在了弘暄身上，距離上次弘暄逃課，已經很久了，久到弘暄都記不清上次逃課的原因了。

弘暄想說，他們彼此都放過對方吧……

弘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學生，上課吃點心這種事情，也隻有弘暄阿哥做得出了。弘暄這種亵渎聖賢書的做法，自然是不被允許的。

不過……

罰站也好，罰抄也好，挨打也好，他積極認錯，屢教不改……休沐是如何争取到的，讀書吃點心就是怎麼争取到的。

罰的狠了，弘暄直接當堂睡覺，主打一個頭鐵，主打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書可以讀，但怎麼讀，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說實話，當年弘暄連命都豁出去的架勢，真的挺吓人的。乃至如今，上書房的師父們看見弘暄往嘴裡塞點心，已經自發的當做看不見了。

在和弘暄死磕中，師父們已經明白，有些事情，糾纏下去，得不償失。

最近，禁毒運動進行的那叫一個轟轟烈烈，就連他們上書房的阿哥也有所耳聞。

弘暄對此尤為關注，近代史的開端，就要從林則徐虎門銷煙開始講起。弘暄以為，康熙年間，離毒品應該很遠，在天幕曝光之前，在九伯驚呼之前，他真沒想到毒品離他的生活會這麼近。

原來，從這個時候，毒品走私已經開始了嗎？

這不，上書房裡也在談論這個問題。

胤祎坦言：“嚴懲販毒的人這無話可說，但吸毒者本身就算是受害者，這算不算矯枉過正？”

好問題，一刀切的做法算不算矯枉過正？

弘旺附和：“确實如此。”想起廉郡王府最近一反常态的閉門不開，他又猶豫開口：“但……阿瑪說這樣做的對。”

“切，八叔做的事情，你那次說不對過。”弘晸瞅一眼弘旺，但卻意外沒有反駁他，“不過，我阿瑪也說，吸毒的根本算不上人。”

弘暲附和他哥哥：“人還懂禮義廉恥，但吸毒者不懂，非人也。”他活學活用，拿九阿哥的話來反駁人。

“就是，就是……”弘時耳根子一向軟，但不管是從他阿瑪的态度上，還是如今的情況看，支持大多數人的意見，準沒錯。

胤祎頓時臉色不好，這和誰說的有理沒理無關，主要和被博了面子有關。總歸他是皇叔，要是這是弘暄的反駁那倒是沒問題，但弘晸嗎？胤祎能服氣才怪——

胤祎反駁：“你們知道什麼，他們也是遭人引誘。”

弘暄如是道：“遭人引誘也好，無辜受騙也好，終歸這些人是毒品的奴隸。聖旨說的很清楚，要麼選擇戒毒，要麼選擇死，毒戒不了，選擇死何嘗不是解脫。”

殘忍嗎？

當然殘忍。

看着是給了吸毒者兩個選擇，但對哪些吸毒的人來說，大多數吸毒人甯願死。這個時代是沒有戒毒所的，也沒有所謂的科學戒毒，現代社會戒毒都不容易。在監獄裡戒毒，毒瘾發作在加鞭打懲罰，足以折磨死一個人。

和一衆阿哥一同去大牢裡參觀過吸毒人員的悲慘人生的弘暄理解胤祎的心情，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放縱的。

吸毒者有無辜之人嗎？

應該也是有的——

現代社會都會有人被引誘或者逼迫吸毒，更何況是古代。但是……嚴刑峻法也是一種震懾，總要有所取舍的。

胤祎大概沒想到弘暄會開口，畢竟，弘暄一向不喜歡介入他們的話題，頓時不說話了。

倒是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的弘曆給胤祎打圓場：“小叔叔也是好心，畢竟，那些人太可憐了。”

話落，弘曆就收獲了胤祎感激的眼神。

确實，總歸胤祎的心是好的。

弘暄還勸了胤祎一句：“我們當然知道小叔叔你是好心，不過，哪怕是為了震懾他人，這樣做也是值得。”

福與壽，多麼美好的字眼，若不用重典，這年頭愚昧多得是百姓，沒有重刑震着，不堪設想。

同樣認可胤祎的善心，但隻有一人收獲了他的感激。弘暄的話更像是說教，這也是難免的，年七歲的弘暄心理年齡比他們大的多，有時候，他自己不覺得什麼，卻難免帶着點說教的意味。

而弘曆一句話為胤祎的行為定了性，胤祎能不感激嗎？

你要說弘曆贊成胤祎的行為嗎？

當然不，毒品的危害，弘曆心知肚明。但弘曆話說的沒錯，胤祎最初的出發點是好的。

至于弘曆是有心，還是無心，那誰又知道呢？

這不過是上書房的一件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但就是這許許多多不值一提的小事，最終彙聚成不可調和的大矛盾，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