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人的想法是會不斷改變的。
在來度假村之前,許月傾想的都是避開顧幼桑,避免與她打交道,等秦明朗将事情都告知顧幼桑之後,若是需要她,她才會出現在顧幼桑面前。
一來她是害怕會節外生枝,二來是因為她沒有那麼大的勇氣。
可是,在看到秦明朗聽到顧幼桑的動靜就匆匆甩開她的手,就毫不猶豫轉身追向顧幼桑,就讓她自己先離開别叫顧幼桑看見……
那一瞬,許月傾的腳就跟被水泥澆築固定了一般,完全動不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親眼看着她的男友在别的女人面前殷勤讨好,親眼看着他為了别的女人與夏昊然争鋒相對,親眼看着他被拒絕後的頹喪失落焦慮。
許月傾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或者她還有思考能力嗎?
直到同事出現推醒了她,直到她注意到秦明朗發現她還在原地時緊張甚至略帶一絲責怪的眼神,直到顧幼桑走得越來越近,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或者隻是把她當作尋常路人,就要擦肩而過……
許月傾腦袋發熱,嘴巴比思考更快,她喊出了對秦明朗的親密昵稱。
“明朗哥。”
三個字一出,她如願以償看到顧幼桑停下了腳步,她轉頭,視線看向了她。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她嗎?
許月傾腦子劃過這個荒唐的疑問。
可四目相對不過一會,有三秒嗎?還是一秒?
許月傾隻覺得異常難熬與狼狽,便是攥緊了拳頭,卻還是無可抑制地移開了視線,她到底是害怕她的——
或者說,她的沖動隻能維持那樣短暫的對峙,在與她清冷美麗的雙眸相視,沖動與嫉妒之下帶來的黑暗面便如潮水般迅速褪去了。
她是後來者,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呢?
而且,她是那樣地美麗,又是那樣地無辜,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錯也沒有,難道她要像個小人一般趾高氣揚嗎?
許月傾隻覺得難堪,更覺得心酸。
在她面前,她似乎成了鸠占鵲巢的小醜,方才沖動喊出‘明朗哥’的舉動顯得是那樣地醜陋。
盡管她心裡知道現在她才是秦明朗的女朋友,可是,眼下她又能如何呢?
沖動的情緒褪去後,勇氣也随着消失了,許月傾沒有掀翻桌子不顧一切告知真相宣誓主權的勇氣,亦隻能努力收起委屈,接着喊了句,“昊然哥。”
沒有思考到更多的解決辦法,隻能将夏昊然也拉下水,裝作她熟悉的是秦明朗和夏昊然兩人。
秦明朗和夏昊然均是一愣,但下一刻,不管心中怎麼想,不想被顧幼桑發現真相,或者說害怕刺激到顧幼桑的他們,選擇的也隻是替許月傾遮掩過去,甚至夏昊然還得表現得與許月傾更親近,從而避免顧幼桑誤會。
隻是,美人會相信他們臨場發揮的表演嗎?
夏昊然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顧幼桑的表情。
然而美人卻隻是看了看許月傾,目光又移向秦明朗,在他們膽顫心驚的時候,她收回了視線,“走吧。”
說罷,便擡腿往前走去。
夏昊然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要繼續去賞花,當下便應聲,迅速跟了上去。
秦明朗和許月傾都松了口氣,可擡頭視線看向雙方,輕松的表情便消失了。
他看她,她看他,兩人忽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從何說起。
相顧無言這四字,來度假村之前許月傾沒想過會出現在她和秦明朗身上。
她該道歉,反省自己沖動留下還在顧幼桑面前曝光自己認識他嗎?
還是該指責,指責在自己面前,他那樣認真扮演别的女人的丈夫?
又或者是詢問,問他是後悔了來之前的承諾,想與顧幼桑假戲真做了嗎?
可不知為何,在秦明朗有些無奈又仿佛無力地開口喊她‘月傾’時,所有的話語來不及開口,滿腹的委屈怨念先湧了上來,許月傾強忍許久的眼淚,瞬間掉落下來。
秦明朗想說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口中。隻是視線看向已經了無人影的轉角處時,内心的痛苦惆怅波濤洶湧,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呢?
他攥緊了拳頭,思緒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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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走沒多久,美人忽地捂進胸口扶住樹木,整個人弓着上個半身,像極了強撐到極緻終于撐不住,才不得露出這樣軟弱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