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進去。”
且惠上完課,還沒來得及換下舞鞋,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進去時禮貌地敲門,“鄭老師,您找我呀。”
鄭曉娟讓她坐,“是這樣啊且惠,馬上就是十一了,國慶晚會上有個少兒組的節目空缺,台裡已經明确了要舞蹈演出,我呢,把這個名額拿下來了。”
且惠擦汗的紙巾還覆在額頭上。
她意識到接下來會非常忙,面色僵了僵,“是要我帶隊去表演節目嗎?”
說實話,她不想接這個差事,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在工資不變的情況下,手頭上的事越少越好。
這應該是每個打工人最樸素的願望。
鄭曉娟看出小姑娘那點心思,了然地笑了笑。
她拿筆指了指且惠,“别站着了,來,坐下說。”
且惠把手上的紙巾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内。
她先亮出自己的缺陷,“鄭老師,在舞台表演這一塊,我沒什麼經驗的,搞砸了就不好了。”
鄭曉娟咦了一句,明知故問的口氣,“真的沒有經驗嗎?那當年你是怎麼拿到少兒組冠軍的呢?你家裡花錢買的?”
“那當然不是。”且惠低下頭,仍有汗珠彙流在下巴上,“也許我老師編的那支舞好。”
鄭曉娟順着她的話說:“舞我已經編好了,也從各個班上抽了幾個尖子生,你隻要負責教會她們就行。”
“可是......”
且惠還沒可是完,鄭老師就提出來,“這個月發你三倍工資,就當辛苦費。”
這确實是她拒絕不了的條件。
臨出門前,且惠還是忍不住問,“機構裡好老師這麼多,為什麼一定得是我呢?”
鄭曉娟也無奈,“還不是鐘老師得人心,選出來的女孩子們投了票,她們都非常喜歡你。”
真是沒有白教她們。且惠心裡莫名一暖,微笑着關上了門。
她去淋浴間洗澡,換上黑色緊身POLO線衫和網球短裙,戴了頂帽子。
且惠拿上小背包,邊往外走,邊檢查手機裡的未讀消息。
班級群發了個通知,要求入黨積極分子填表格,她順手點開,把個人信息錄入進去。
剩下的,就是幼圓發了餐廳定位過來,叫她下了課後直接過去吃飯。
且惠上了車,把小背包扔在副駕位上,按照導航找過去。
地方在工體北路,機電大院裡的一家素食餐廳,剛摘下米其林一星。
她停好車,問了服務員才找到包間,幼圓他們幾個都在。
且惠一一打過招呼,坐到了幼圓身邊,把車鑰匙給莊新華,“莊莊,拿着。”
莊新華收在掌心裡,雙手合攏朝她拜了下,“您受累了。”
魏晉豐笑,小聲說:“這怎麼跟對你太奶似的。”
莊新華回頭就削了他一下,“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太奶嗎?”
“還說你對人家沒意思!”魏晉豐喝了口茶,說:“這會兒又承認她漂亮了。”
像生怕且惠聽見,莊新華急忙皺眉制止他,“少說屁話,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魏晉豐端了杯茶睇着他,“怎麼,你們一起革過誰的命嗎?”
莊新華大言不慚,“革自由的命,革愛情的命。”
“......你别讓曉樂知道就行,她小心眼兒,鬧起來又雞飛狗跳的。”
頭盤是百合泥,盛在羅漢果殼裡端上來,帶着藥材本身的甜香。
沈棠因是這個時候到的,她一個人,沒有帶她的尾巴楊雨濛。
魏晉豐眼睛都亮了,趕緊讓座,“棠兒,你怎麼現在才到啊?”
一句棠兒,從這個京油子嘴裡說出來,全沒了武俠裡的浪漫氛圍。
但沈棠因還是笑了,“路上堵車,不好意思來晚了。”
她沖幼圓笑,也和且惠打招呼,“又見面了。”
且惠淡淡點頭,扯了一下唇角:“是呀,最近很有緣。”
這個又字讓馮幼圓生出濃厚的興趣。
她湊過去問:“你什麼時候和她見過?”
且惠拿勺子挖着牛肝菌冰淇淋。
她吃了一口說:“昨天傍晚,在她小叔那裡。”
身邊人瞪大眼睛,“你跑到沈宗良家裡去了?”
“那不然怎麼把披肩要回來?”
幼圓頓時浮想聯翩,“隻是拿披肩,就沒點别的事兒?”
“有吧,都是些正常的事。”且惠低垂着眼睫弄吃的,說:“我們一起吃了頓螃蟹。”
“不是吧!”
幼圓忽然捂住口,險些失聲喊出來。
她壓低了聲音,“我天,這還叫正常啊?”
且惠反問:“都到那個點了,鄰居坐下來吃頓飯,不正常?”
難道沈宗良是什麼很不近人情的異類嗎?
所以他在外面的風評差到了這個地步?
比她之前對他本人的誤解還深是吧?
幼圓和她對視,反手後指了一下莊新華,“他小時候也住家屬院裡,也和沈總當過鄰居。你問問,他和沈宗良吃過幾次飯?”
一直仔細聽着的莊新華笃定地擺手,“一次都沒有!沈總那身份和級别,和我們就不是一桌的。”
幼圓揚了揚眉,“聽見沒有,我說什麼來着?”
且惠投降,用隻有他們三個能聽見的聲音,“喂,咱們能别老在這兒讨論他嗎?”
她真怕沈棠因讀懂唇形。
然後告訴她小叔叔,你樓下的鐘且惠正和她的親友團瘋狂議論你,好像對你别有居心。
這種誤會一點都不美好好嘛。
莊新華把一碗小馄饨端給且惠,“嘗嘗這個,皮兒是油菜葉做的。”
且惠舀起一個吃了,裡面的餡是姬松茸,嘗起來鮮美又清新,令人回味起春天。
這家店噱頭很足,因為知道包廂裡客人們的身份,主廚卯足了勁兒施展渾身解數,但用力過猛了。
是以,在一系列巧立名目的花頭菜裡,反而是這道樸實的馄饨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