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一床被褥回村不大方便,宋泊頭一次坐了車,因着傳福鎮和近裡村很近,所以坐一次牛車也便宜,就兩錢。
車上還有一塊兒回村的村民,隻不過他們看着他都離得遠遠的,有帶小孩的婦人甚至把自己孩子往懷裡又摟了摟。
宋泊倒是沒把他們當回事,畢竟那些糟糕事都是原主做的,與他無關。
閉上眼,宋泊靠在車架子上閉目養神,累了一天,現下終于能休息一會兒。
車子慢悠悠前進,泥土的清香飄入宋泊的鼻腔之中,在頗有規律的晃動之下,宋泊腦袋一歪靠在被褥上,舒服地馬上就要睡去,忽然車身一個颠簸,把他颠醒了來。
“不好意思啊各位,這輪子陷入泥裡了。”車夫從前頭下來,他先試探地拔了拔輪子,發現以他的力道無法撼動分毫後,他不好意思道:“可能得麻煩車上男子下來,幫我一塊兒扯輪子。”
大多健康的男子不會選擇坐車而是步行回去,故而車上男子不多,加上宋泊也隻有五人。
不過加上車夫一共六個男子,拔動車輪還是有可能的。
衆人從車上下來,宋泊和男子們一塊兒走到車夫旁邊,大家都回家心切,誰都不想在路上繼續耽擱,這着急之間,五個男子都上了手,光有蠻勁沒有巧力,車輪反而越陷越深。
宋泊觀察着,看了看車輪又看了看周圍。
見宋泊無所事事站在一旁,有女子便湊在一起說起了小聲話。
“看看那個混頭,别人都在出力就他站在那裡旁觀。”
“就是啊,一個男子居然連個力也不願意出。”
“看來看去的,不知道什麼美景吸引了他。”
那些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周圍不吵,那些話就一句一句清晰地進入了宋泊的耳朵之中。
宋泊往前一步,說:“你們腳下的泥是軟泥,越使勁越容易陷進去。”
車輪陷下去的位置應當是常年濕潤,周圍的地也被水給浸着,腳踩上頭使勁,力被分散了不說,反而還會陷入其中。
被宋泊一提醒,男子們才發現他們的雙腳不知何時已經陷入泥中,把腳扯出來都廢了大勁。
其中一個長得壯碩的男子兩手一叉腰,說:“那你說,要怎麼做?”
他們陷的這個位置還算可以,旁邊長了幾棵矮小的小樹,小樹不高樹枝不細不粗,但足以用來當杠杆。
“我們扯下一根樹枝,站在幹地抵着車軸,很快就能把輪子挑起來。”宋泊說。
現下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男子們就聽着宋泊的話,挑了棵合适的樹,折了它的樹枝,一頭抵着車軸,另一頭由他們六人一塊兒壓着,有幹地作為支撐,六人一咬牙,齊心往下一壓,車輪就從泥中拔了起來,他們再将樹枝稍微移動,車輪穩穩落地,從泥地中出來。
“厲害啊。”車夫誇着,說多虧了宋泊,他們才能把車輪從泥裡拉出來。
剛剛說小聲話的人看了全程,不自覺都閉嘴噤了聲,宋泊原來真是在幫忙,是她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舉手之勞罷了。”宋泊笑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路過那些人的時候,連個眼神也沒給,第一個重新坐回車上。
車子再次前進,小插曲過後宋泊也不困了,一手撐着下巴,側目往外頭看去。
剛剛圍在一起說話的女子之中,有一人較為年輕,她看着宋泊的側臉,心中羞愧不安。她已到适婚年齡,家中人介紹時總把宋泊擡出來當反面例子,久而久之她聽了進去,也當宋泊是個欺軟怕硬的賭鬼人渣,才會跟着其他年齡稍長的婦人瞎說。
這下宋泊解決了車輪陷泥的問題,聽到她們的議論聲也沒有出言尋麻煩,好像與傳言中的人不大一樣。
一對比,高下立判,女子心覺愧疚,卻不好拉下臉道歉,隻能坐在牛車上,心裡煎熬。
又晃悠了一刻鐘的時間,牛車抵達村口,車夫還有其他村子的人要送,所以牛車隻會停在村口,大夥兒還得步行一段回家。
宋泊背上被褥,扶着牛車的把手下車,女子排在他身後下車,駝車的老黃牛不知怎的,踢了下腿,帶着挂在它身上的車繩往上仰,如此後頭的車廂颠了下,女子一時不察沒站穩,差點摔落下來,還好宋泊離她近,順手扶了一把,女子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地上。
“多謝。”女子低身行禮。
“不必客氣。”宋泊應道。
下了車,大家各自散去。
宋泊走到家中時,家裡漆黑一片,江金熙不在家裡。
江金熙人生地不熟的,這個時間隻會在宋茶栽家中。
宋泊便也不着急尋人去,他一腳跨入卧房中,點亮兩支蠟燭,卧房内亮起昏暗的黃光,雖然不亮,卻足夠他看清房内的東西。
宋泊把被褥從身上拿下來,走到床邊把破爛的被子從床上扯下來,将新被子攤開鋪了上去,新的被褥就是不一樣,宋泊滿心歡喜地摁了摁新被褥,想着晚上不必再挨凍,喜悅躍上心頭。
把破爛被子收好準備重新再利用以後,宋泊才滅了卧房中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