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僅僅是猜測,有前車之鑒,她不敢妄下定論。
“通判,柳硯求見。”門外差役進來傳話。
李淨颔首示意他進來,不一會兒年輕男子風塵仆仆大步而來,他似是匆忙趕來,鞋面沾染着晨露,顔色暈得更深。
柳硯今日沒着官服,一身窄袖棉布長袍,眉梢微揚,一改往日清冷寡言模樣,倒像是去市井幫忙的鄰家小夥。
“如何?”李淨問道。
柳硯行過禮後,擡頭回答她:“妥了。”
李淨點點頭,朱筆加深宣紙上的字,直至紅墨暈染加深,緩緩浸透紙張一經一絡。
請君入甕,抑或是甕中捉鼈,未成定數。但可确定是,柳硯此行可驗,九月村春來一家定與此時脫不了幹系。
李淨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黑頭可與你一起?”
柳硯微蹙眉,搖了搖頭。
一直沉默的小六頃刻一臉不可置信:“大人,黑頭哥沒同通判您告假?”
小六不解,黑頭今一早起來便說要出去一趟,他還以為黑頭告了假,畢竟案子兇手未出,疑點重重,一切蛛絲馬迹不可忽視大意,這個節骨眼上他貿然曠差不見蹤影,多少惹人多想。
李淨看向小六,淡淡開口:“你知黑頭去了哪兒?”
“我不知……”
小六忽然又擡眼,急急開口:“通判,或許徐長亭知道黑頭哥去哪兒了,他們可是最好的兄弟!”
李淨聽後,剛想讓小六前去問問,忽然衙門外傳來驚呼。
“報——”
有個衙役急匆匆跑過來,氣喘籲籲不忘說道:“大人,後山桐子林,死第四個人了。”
李淨神情嚴肅起來:“誰發現的?”
“今日巡邏後山的兄弟。”衙役看了一眼李淨難看的臉色,又補充道,“您放心,荒郊野嶺的沒有其他人,我們第一時間保留了現場,将屍首悄悄送回來了,不會引起百姓恐慌”
李淨點點頭,又吩咐:“今日之事先封鎖消息,不得外洩。”
交代清楚後,李淨一直忙到傍晚,她早早歇下,直至第二日也是風平浪靜。
除了,黑頭亦不見蹤影。
李淨沒在意,處理好公文同柳硯一起去市集,添置一些必要之物。
她買完後一出鋪門檻,腳步霎時停住,前面的人停住了腳,後頭跟上來的柳硯一時沒刹住腳,身體不受控制往李淨背後栽去。
李淨因這突如其來的沖撞力不由得往前撲,地面堅硬灰塵居多,眼看她的臉就快要貼到那塊灰地,柳硯見狀來不及思考一把将她拉回來。
下一瞬,李淨後腦勺一陣吃痛,撞上男子溫暖結實的胸膛。她驚魂未定扶着腦袋,痛得龇牙咧嘴,眼神也一直停滞在前方不遠處。離她幾步之遙,那兒站着一位粗布妙齡少女,如沐春風般淺笑着與她同行之人閑聊着。
那男子亦是滿目洋溢着笑容,對春來說道:“春來姑娘,我家老夫人甚是愛吃你家的豆腐,不日定會來多回購些。”
春來笑着點點頭,李淨蹙眉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小郎君,你玉佩落下了。”成衣鋪的老闆娘忽然走了出來,手拿着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
李淨回過神來,扭頭望去,瞧見了自己的玉佩,許是方才試衣的時候落下的,她立馬将玉佩小心接了過來,妥帖放在腰帶裡。放好過後,李淨正要準備道謝,便注意到老闆娘神色古怪看着自己。
準确來說,老闆娘的視線是停留在她和柳硯二人身上。
她被人拉住後,一時被春來和那男子的談話吸引,觀察他們不過一轉眼幾秒之時,還沒反應過來,也來不及想其他。而李淨此時才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柳硯這厮扶了她之後并未松開她,反而一隻手拉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摟着她的腰。
兩個人一前一後貼得極近,李淨感覺到自己的發頂有溫熱的氣息灑出。
姿勢實在暧昧,難怪難怪。
李淨以千軍萬馬之勢飛速脫離,與柳硯拉開距離,她清清嗓子,像是故意說過那老闆娘聽:“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老闆娘一臉會意,笑吟吟識趣地離開了,春來與那男子此時也不見蹤影。
李淨思索着,猶猶豫豫好一會兒,終是鼓起勇氣,隐隐透着好奇八卦的語氣問道:“你……是斷袖嗎?”
霎時,空氣像是停滞一般,柳硯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與她兩眼就這樣幹瞪着,兩人誰也不說話。
話說,李淨并不是突然就想問這個有些僭越的問題,實在是她好奇太久了,從前在世清書院便有傳聞,柳硯不喜女色,同他家交情較深的公子少爺都知曉,他不吃花酒,也不關心哪家世族的貴女年輕貌美,甚至亦不養通房,無欲寡淡。
柳硯緊皺眉頭,一臉正經反駁:“不是。”
“且,我對你不感興趣。”
罕見清冷寡言的俊公子一臉吃癟的模樣,李淨忍不住嘴角彎彎,這厮還死不承認。
她一臉了然,又道:“那你為何摟着我不放?”
“眼看通判大人失腳摔了下去,屬下見狀順手拉了一把。”柳硯又恢複了平日裡淡漠的模樣。
李淨“哦”了一聲,杏眸彎彎似春水,踮起腳一臉笑顔拍拍他的肩,道:“案子破了後,自個兒去衙内物色物色,瞧瞧有沒有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