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跟老師打招呼不是理所當然嗎?”宋清河淡聲道。
姜若棠來到教學樓,默默深吸一口氣,因為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不記得自己是高三幾班,也不記得在幾樓了。
……要不然,回到校門口問問宋清河?
又或者等等看有沒有自己班的同學?
蓦地,有人攬上了他的肩膀,雀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若棠!你愣在這裡幹什麼啊?”
瞬間,姜若棠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從肩膀到心髒陡然緊繃了起來。
——是林鹿!
姜若棠側過臉,對上了林鹿那雙圓潤的眼睛。
這雙眼睛很好看,清澈明亮,仿佛沒有心機。
而林鹿的笑容就像個小太陽,周圍的一切被他的笑容感染,讓人莫名覺得快樂。
年少的時候,姜若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信任林鹿。
長大後才明白,林鹿這人無論說話還是笑,都會給對方滿滿的情緒價值,這在人際交往裡是比智商更重要的能力。
“若棠,你怎麼了?”林鹿露出關切的表情來。
“沒什麼,我落枕了,你忽然搭過來,我有點疼。”姜若棠面不改色地謅了一個理由。
“原來是這樣啊。”林鹿笑了,“走吧,進教室。你把我暑假卷子帶來了吧?”
“帶了,放心。”
姜若棠記得自己高三時候的同桌應該是林鹿,想着又要跟他坐整整一年……算了,就當反PUA練習吧。
進了教室,林鹿把姜若棠領到了倒數第三排。
整個空間明亮整潔,後面的黑闆報上寫着幾個大字——高考倒計時280天。
年少的時候,覺得這個倒計時緊迫逼人,現在回頭看才明白,人生那麼長,高考算個球。
唉……即便算個球,還是得自己沖過那段獨木橋。
坐下之後,姜若棠就把借來的卷子還給了林鹿。
林鹿瞥了一眼姜若棠的卷子,驚訝地說:“若棠,這些大題你怎麼沒寫啊?你要是來不及寫應該告訴我啊,我幫你寫也行的!一會兒班長就要來收作業了!”
提到“班長”兩個字,姜若棠的心髒一陣劇烈顫動。
就在姜若棠發愣的時候,已經有其他同學過來把林鹿的卷子拿去抄了。
“林鹿!他不抄先借給我們抄!”
早到的同學都低着頭奮筆疾書,這是最後的沖刺。
林鹿主動把姜若棠的卷子拿過去,“我幫你寫!”
“不用了,我們筆迹不一樣。”姜若棠按住了林鹿的手。
你幫我寫的後果可比沒寫還嚴重。
因為姜若棠長期追星,心思明擺着沒有用在學習上。
就在上學期,姜若棠還資助了學校裡的粉絲團給白映川應援,搞得學生家長都找到學校來了。
班主任汪老師,AKA“汪夫子”,氣得呼吸都顫抖,指着姜若棠說:“你就是個攪屎棍!”
彼時姜若棠硬氣的狠,直接回複汪老師:“我要是那根棍,那全校同學都是屎咯?包括您在内嗎?”
就此,姜若棠徹底得罪了這位汪老師。
上輩子,也是林鹿幫姜若棠抄了卷子,然後被汪老師發現,他倆同時被叫了家長。
等到回家之後,姜懷遠說班主任懷疑姜若棠逼林鹿給他寫卷子,還說姜若棠這種行為是校園欺淩。
當時姜若棠覺得是老師們小題大做,現在想來,天知道林鹿他媽媽在年級辦公室裡是怎麼抹黑他的。
林鹿擔心的聲音在姜若棠耳邊響起:“可是卷子空這麼多……你會被罰站後排的……”
“那不是挺好,提神又醒腦。”姜若棠笑了笑。
還能離你遠一點。
小時候覺得罰站是很嚴重很沒面子的事情,長大了才發現……罰站而已,又不是罰年終獎扣工資,算個毛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挑的身影背着黑色松垮的帆布書包走了進來。
那個瞬間,姜若棠的心髒被掐住了一般,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對方。
原來,十八歲的陸歸帆這麼瘦,冷白色的皮膚,厚實的黑框眼鏡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不知道是因為長個了,還是因為校服被洗得縮水了,他的袖子和褲腳都短了一點,袖口下是看似纖細的手腕,腕骨削勁,白皙的腳踝若隐若現,一雙洗到泛白的帆布鞋,和周圍一雙雙穿着名牌休閑鞋雙腳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就是這樣一個人,背着姜若棠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
姜若棠的喉嚨竟然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