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夏之禹和羅緻兩人則不約而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得是意味深長。
不多時,丁恒口中的“馬屁精”胡展進來了。
他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膚色略黑,五官分明,臉上帶着憨厚質樸的笑,一見沈澤,立刻全方位地關心了一番,反正看着比方才幾位真心多了。
這位仁兄面對同期的鄙視而毫無所動,人才啊。
很快,幾位大佬都回了衙門,但沒想到的是,柳昇竟然是跟着一起回來的。
“喲,沈澤回來了,看起來恢複得不錯。”工部劉尚書是個矮個子的小老頭兒,笑得挺慈祥。
沈澤趕忙行禮。
“行了行了,小孩子家家的,把自己身體顧好了比什麼都強。對了,柳昇說你算學不錯,他剛接了個活兒,督建齊王府,算量很大,你就去他那兒幫忙吧。”劉尚書言簡意赅地交代完畢後就疾步離開了。
柳昇留在原地目送劉尚書離開,然後拍了拍沈澤的肩膀,“跟我來。”
沈澤看着柳昇,确認自己的感覺沒有錯,他似乎并不為接到了這個“肥差”感到高興,反而很是沉重的樣子。
是有什麼内情嗎?
丁恒見柳昇對沈澤的熟稔态度,目送他們往都水清吏司的方向去了,眉頭一挑,陰陽怪氣地對羅緻和夏之禹道:“羅兄,夏兄,敢情新來的這幾個就你我幾人沒本事啊。這一個個的,都攀上高枝兒了。”
羅緻面上的嫉恨之色一閃而過,“沈澤跟着柳大人督建齊王府,也不知道會不會碰上齊王殿下。”
夏之禹:“泥腿子乍上了岸,一下子可洗不掉那泥腥味兒,齊王殿下才看不上他呢。羅兄,你我二人都是家族裡出來的,可不能堕了祖宗的風骨,做那舔腚小人。”
丁恒立刻送上了馬屁,“兩位賢兄都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自然不是某些小人可比的。”
胡展聽着他們的酸言酸語,翻看着書冊的手頓都未頓,心裡卻思量開了。
算學?
工部對計算的需求确實很大,但也養了一批專精的算盤,各個司需要的時候直接撥人過去就行,沈澤的算學跟算盤們又有什麼差别呢?
柳昇帶着沈澤到了他的辦公室時,神情已經恢複了正常,邊走邊跟他說齊王府的事兒。
齊王是皇後嫡出的三子,平定南疆的土人叛亂後即将回京。為了嘉獎他,天狩帝就把前朝一個王爺的宅邸提前劃給他了,一應改建與整修的工作則交給了工部。
柳昇:“下午你随我去王府實地勘察和測量,屆時同行的還會有将作監的秦大人。”
沈澤:“是,大人。”
工部是有自己的食堂的,菜品種類倒是多,味道卻一般,這讓沈澤略略感到有些失望。
回到辦公室後,夏之禹和羅緻話裡話外跟他說些酸話,他也不軟不硬地頂回去了。
他可不是軟柿子,要是一開始就給了人家軟弱可欺的印象,以後面對的隻會是變本加厲的欺壓。再說了,他現在無父無母,不婚不育,怕他們個鳥。
他可是要無病無痛長命百歲的,首先就是不能受氣傷了身子。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沈澤打算去尿個尿,然後就去等柳昇了。
他剛往外走了幾步,胡展就跟了上來。
“夏之禹出身江陰夏氏,族中有兩人在京為官,族叔是刑部郎中,族兄是鴻胪寺主簿。羅緻出身北州望族,姻親中有外任知府和參将的。至于丁恒,京郊鄉紳之子,為兩人馬首是瞻。”
沈澤:?!
然後略帶尴尬地接了話,“胡大人消息很靈通,在下佩服。”
胡展一笑:“雕蟲小技罷了。況且也是他們迫不及待自己炫耀的。我不過是見沈兄親切,想借此與你親近罷了。”
沈澤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語的喜愛,但他也并不讨厭胡展的坦蕩,于是點點頭,接下了他的好意,“有空請胡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