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要是獲得了六道仙人的賜名,大概會欣喜若狂吧。
你手指緩緩收攏又伸展,反複幾次,才算是搞明白了。
這具身體很特别,跟你靈魂的相性相當之高,即便是孩童之姿,你也感受到了流淌在血脈與筋骨中的,洶湧飽脹的生命力。
一柄苦無自你掌中幻化而出,你向着此世最強之人,人類唯一的統治者,忍宗的創始之人——舉起了武器。
“你并不問我是否已有姓名。”
僅憑此一點,你便對這六道仙人喜歡不來了。他為什麼可以給你起名?你的人生,你的記憶,并不是一片空白——
别說六道仙人了,就連站在他身後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倆都愣了一下。拿這冷兵器對付宛如神明下凡的六道仙人,三歲小孩都不會産生這種可笑的想法。
因陀羅不敢多猶豫一秒,直接一手刀劈在你的腕上,将你的武器擊落。
如果你顯露出兇惡的天性,父親難保不會直接在你尚且不成熟的時候将你斬殺于搖籃之中,他這是在救你。
不過因陀羅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大筒木羽衣對這個『真理之卵』孕育的孩子有着相當濃厚的觀察心,他想看看這個白發的女孩究竟是站在慈愛的一面,還是支配的一面。
“哦?那你有自己的名字嗎?”
六道仙人并不跟你一般見識,也沒點評自己大兒子的行為,而是耐心地向你發出詢問。
你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腕,目光短暫落在名叫因陀羅的那名少年身上。不知為何,被他打了一下,你卻生不出生氣的感情。
總覺得,雖然行為粗暴,但他内心反而是出于善意。
如果自己真是初生的孩童,被打了這一下,怕不是立刻就會讨厭起這位『哥哥』。
記憶中也有這樣一個人,總是築起高牆,把真實的情感藏匿于心。
你垂下眼,看着自己短短的雙手雙腳,稍稍冷靜了下來。任誰都會覺得你是個蛋殼中誕生的孩子,沒有姓名就由長輩起一個,倒也不是過分的事情。
“我叫……”
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無序的記憶讓你一時想不起自己的姓氏,但這樣承認自己忘了名字會讓你剛才的示威行為變得很可笑。
你在這簡陋但是溫馨的小木屋裡面掃了一圈,想找一個可以當做名字的靈感。盡管這裡透露出一股原始的簡樸感,家具也沒有幾件,但你還是在牆上找到了值得一提的物件。
那是一枚被打磨地很光滑的銅鏡。
鏡中映照了你的模樣,過長的白發,黑色的眼睛,幼小的身軀,還有身上淺金色的紗裙。
于是你指向那面銅鏡。
“我叫阿鑒,這就是我的名字了。”
3.
你在忍宗定居下來。
這裡的人都在摸索學習使用查克拉的方式,因陀羅是其中最富有創造力的,他很強,是當之無愧的“仙人後裔”。
但是你又覺得他像一棵孤零零的樹。如果這棵樹的周圍都是矮小的灌木、匍匐在地的雜草,那暴風雨來臨的時候,第一個倒伏的會是誰呢?
過剛易折的道理,你是明白的。
因此當因陀羅向衆人展示利用查克拉在掌心燃起的火焰的時候,你站了出來。
“因陀羅,我要挑戰你。”
你脫下外套,胡亂卷成一個球,塞進阿修羅的懷裡,又把過長的頭發理了理,确保它們每一根都乖乖貼在你的後背。
這段時間你吃的飯一點都沒浪費,全都體現在了身體的生長上,按照常規人類來看,你現在已有十二三歲的模樣了。
阿修羅在旁邊瘋狂拉你的手臂,想讓你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兄長難堪——雖然他并不覺得你會赢過因陀羅,但是在衆人的面前挑戰哥哥,這就是一種兄妹不和的表現。
因陀羅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他熄滅了掌中的火焰,饒有興趣地看着你擠過人群,向他走來。
“你要挑戰我嗎,妹妹?”
他知道你跟阿修羅是不同的,你沒有展露過任何駕馭查克拉的天賦,比起阿修羅這個『吊車尾』,你更像是養在家裡的金絲雀。
金絲雀是不需要力量的,她隻需要快樂地生活下去就好。
也因此,對于你的挑戰一辭,他起初并不放在心上。
人群圍出了一個圈子,你跟因陀羅站在對立的兩側。
你不是在開玩笑。就像初見的時候,因陀羅打落你手裡的苦無是為了你好,此刻你要擊碎他的孤傲之心,也是為了他好。
總覺得……兄妹情變得有些扭曲啊。
“你的查克拉使用之法太過原始。”你說。
因陀羅隻摸索到一個門檻,你相信隻要時間充足,他早晚會發現不同的結印與查克拉之間的關系,但現在就讓你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暫且勝他半棋吧。
你選了在後世最常見也是最基礎的『火遁·豪火球之術』,這具身體并沒有嘗試過結印,因此結印的速度并不快,這讓周圍的人能清楚看清你每一個指法。
字面意思上的巨大火球從你的嘴裡呼出,擦着因陀羅頭頂的頭發沖向天空。
人群中爆發出比先前更熱烈的驚歎聲,你聽見那些曾經稱贊過因陀羅的話語,此刻也用來稱贊你。
你動了動手指,想要繼續展示下一個忍術,可就在此時,已經無法再看下去的阿修羅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擋在哥哥面前。
“不要再攻擊哥哥了!”阿修羅急的滿臉通紅,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在頃刻之間展現出這樣不講道理的一面。
“讓開,阿修羅。”因陀羅并未在你的火遁之下受傷,正因如此,被吊車尾弟弟保護讓他感受到了屈辱。
“可是,哥哥——”
“我說,讓開!”
鮮紅的寫輪眼瞪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陰冷的氣息藉由忍宗的查克拉鍊接傳遍了大家的内心。
大概唯一沒被震住的就是你了,在看到寫輪眼的時候,你隻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心感。記憶裡,也有這樣的眼睛,永遠會飽含溫柔地注視着你。
你緩步上前,越過被吓住了的阿修羅,站到紅眼的少年面前。
因陀羅顯然還在上頭狀态,眼裡的怒氣分毫不減,就那麼直直地瞪着你:
“你一直在藏拙?”
跟阿修羅去捉鳥、追蝴蝶,釣魚回來給大家加餐,書也不看一本,字也不寫一個,就這樣被當做吉祥物一樣養大的妹妹,居然輕易就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這無疑是給他了當頭一棒。
你卻感受不到這雙眼睛裡的怒火,隻是看着那鮮紅之中的純黑勾玉,你的内心就忍不住柔軟起來。
可你不曾想過,你此時臉上溫和的笑容,在當事人眼裡看來,是如何的刺眼。
就像是無聲的嘲諷。
因陀羅一把推開你,像是再難忍受此地的氛圍一樣,低頭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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