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渾渾噩噩了很長一段時間，明明困到立馬就能睡着，但耳邊總聽見嗡嗡的說話聲。時不時有人粗魯地把你搖醒，但是沒等睜開眼睛，你的意識又會在瞬息間陷入囫囵當中。

你好想睡覺，就算下一秒天要塌下來了，你也想好好睡個安穩覺——僅僅是這種簡單的願望，卻也不能達成。

耳邊很吵。你好像聽見有人歡呼，又有人激烈地辯論，還有大□□發出的“咕噜咕噜”的叫聲。

好亂……這是在哪……

讓我們從旁觀視角看看發生了什麼。

因陀羅背着你，阿修羅背着你的刀。你們三個如約定中的一樣，一同回到了家。

兄弟兩人一回到忍宗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即便有人發現因陀羅背上的三小姐正緊閉雙眼，也隻當做是在睡夢中。

畢竟三小姐沒出過遠門，走累了被哥哥背回來也是有情可原嘛。

更重要的是，因陀羅阿修羅兩兄弟回來以後，六道仙人就要宣布忍宗的繼承人了。這些年，暗地裡選好了支持的領袖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他們每一個都認為自己支持的少爺能成為正統繼承人。

簡單來說就是“因陀羅派”和“阿修羅派”，也可以分為“開拓派”和“守成派”。

總之，人群大肆歡呼了一陣，有腳程快的看見兩兄弟回來，已經急忙跑着去通知六道仙人了。

按照流程，他們兄弟倆被簇擁着來到召開議會的禮堂，六道仙人已經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等待着他們。

面對至高無上的父親、忍宗唯一的神。

沉睡着的少女被輕輕放下，像個不會動的布娃娃一樣，安詳地躺在兄弟倆的面前。

因陀羅雙膝跪下。

阿修羅雙膝跪下。

一時間，吵吵鬧鬧的議事廳陷入遲滞一樣的安靜。六道仙人的目光從死氣沉沉的兄弟倆身上移開，落在了呼吸均勻的小女兒身上。即便是在無夢的沉眠中，少女也依舊皺着眉頭，表情上時而閃過痛苦之色。

預感……終究是靈驗了嗎。

六道仙人閉上眼。阿修羅忍了一路，見到父親之後他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哽咽着說道：

“父親……你有辦法的，對嗎？”

他已經學會了全部的醫療忍術，比起風系查克拉的攻擊術式，阿修羅最擅長的其實是治療術。因為不想再在妹妹受傷的時候無能為力，所以他拼命學習，拼命鑽研醫療忍術，他啃書，用自己做實驗，用盡一切努力去讓自己成為出色的醫生——

可是他治不好啊。他學會了那麼多，卻還是治不好衰弱昏睡下去的妹妹。

無能為力，再一次體會到無能為力的感受，再一次，連代之承受痛苦都做不到……！

“父親……”您有辦法的對嗎，您是唯一的神明，您掌管着忍宗和查克拉，您……

阿修羅哽咽着說不出話，隻能将額頭抵在地面上，将脊梁彎折，深深跪拜。

那是出于孩童對父親的信任，出于盲目，抓住的最後的救命稻草。

因陀羅的表現比弟弟冷靜的多。

父親的沉默已經是回答了。如果神明能操控生死，早在小時候弟弟和妹妹為死去的小狗哭泣的時候，溺愛着弟弟妹妹的父親就應該施展神力了。

“父親。”因陀羅做了與弟弟阿修羅完全相同的動作，他把他高傲的頭顱與地面相觸，磕了一個脆生的響頭，随後緩緩直起身來，向着高位上的六道仙人平靜地說道：

“孩兒不孝，無法接任您的忍宗了——我會出去旅行，尋找讓妹妹恢複健康的辦法。”

一言既出，周圍頓時發出吵鬧的竊竊私語。忍宗所有的人都聚在這禮堂内，因陀羅的話就相當于當着所有人的面，放棄了忍宗繼承人的資格。

阿修羅可聽不得這種話，他猛地擡起頭，淚水在臉頰劃過橫向的水痕：

“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阿修羅，忍宗隻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可是哥哥——”

“你們都先冷靜一下。”六道仙人出言打斷孩子們的争論

“我很冷靜。”/“父親……”

兩個孩子各執一詞，阿修羅看似慌張，實則打心眼裡相信父親，覺得事情到不了那個地步；而因陀羅看似冷靜，卻把原本的人生的目标像丢垃圾一樣舍棄了，已經全然不再考慮自己的事。

這兩個兒子……現在都很危險啊。

六道仙人當然不是在說廢話，他招來權杖，将神明的氣勢外放出來，整個人也站起身，懸浮在地面上：

“因陀羅，忍宗的繼承人可不是兒戲。說出這種話之前，你考慮後果了嗎？”

他這話并不是在教訓因陀羅，本意是好的，想讓因陀羅注意表述的方式，可是原本能調停他們父子關系的人現在并不能像往常一樣開口。

因陀羅沒有絲毫忌諱地頂了回去：

“那父親命我們去鏟除神樹的時候，就考慮後果了嗎？！難道——妹妹的性命，就是兒戲了嗎！”

“你說什麼？”六道仙人眉頭皺起，好似全然不知道大兒子所指的究竟為何事。

阿修羅的眼裡也閃過急切之色：“哥哥，你不要相信那個東西，他說的不一定就是真——”

“我誰都不信。”因陀羅根本沒興趣聽完弟弟說的話，他擡起頭，與懸浮在半空中的父親對視。

“父親，神樹已經全部毀掉了。阿鑒的生命與神樹相連，她是卯之女神的一部分——想必這種事情，您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所以把她養在身邊監禁，讓我跟阿修羅充當監管者，又在合适的時機，放任她與最後的神樹一同衰亡——”

全都，說通了。

“哥哥，别說了……”阿修羅膝行着撲到兄長身邊，無力地祈求着。

因陀羅甩開被弟弟拽住的衣袖，他幾乎壓抑不住憤怒，用吼着說出來：

“您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吧！”

——那我呢！我的愛是多餘的，是不該産生的感情嗎！

——是你親口說的，以後她就是我們的妹妹，你親口告訴我們，要照顧好她！

——現在呢？！現在讓我們眼睜睜看着她死嗎？！

憤怒過後，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氣。因陀羅眼眶通紅，看着不為所動的父親，隻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妹妹……還沒死。他會找到辦法，救活她，讓她重新微笑，讓她重新變得鮮活……

與阿修羅不同，因陀羅帶你回到這裡，隻是為了完成“回家”的約定。他不信黑絕的話，卻也不再相信父親。

他所深愛着的妹妹，被世界所厭棄，所不容——沒關系，即便如此，也有自己深愛着。

“哥哥，你不能帶她走！”阿修羅擋在沉睡的你面前，阻止哥哥的靠近，“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能把妹妹交給你！”

因陀羅沒有多言。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極為不舍地從你的面容上移開，随後非常、非常緩慢地，看向阿修羅。

“你，要與我為敵嗎？”

分明沒有開啟寫輪眼，但兄長的這雙眼睛讓人忍不住膽寒。已經不能用憎恨或者悲傷之類的詞語去形容……阿修羅被瞪得渾身冰涼，身體僵在原地。

“夠了。”

大筒木羽衣從天而降，站在兄弟二人中間，将他們分開。因陀羅本不想多給父親一個眼神，卻聽一直對妹妹的狀态三緘其口的父親，居然說出了一句轉機之詞——

“我來試試讓她蘇醒。”

縱然是六道仙人，也隻能用“來試試”這種沒有把握的話。但這話聽在因陀羅和阿修羅耳中，卻在瞬間就熄滅了他們心中的焦火。

兩兄弟同時安靜下來，阿修羅像要保護你一樣，把你橫抱起來，看了兄長一眼，快步跟上了父親離去的背影。

而因陀羅克制地放慢呼吸，把前一刻的失控壓在心底。

如今也隻能暫且将希望寄托在父親身上……

33.

你幾乎要有些生氣了。任誰在剛要睡着的時候被吵醒，又完全醒不過來，沉睡又被吵醒，反反複複的情況下，都沒辦法繼續有個好情緒吧。

有一刻你甚至都在想，來個人打暈你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許久許久之後，有一雙冰涼的手覆上你的額頭，好像加了薄荷汁的退燒貼一樣，讓你醍醐灌頂。

你從反複掙紮的煎熬狀态中掙脫出來，終于再次睜開眼睛。

“六道……老頭。”

你虛弱地笑了一下，再次看到父親，你胸口中的委屈和酸楚幾乎要變成眼淚從眼眶中湧出來。

太難受了，剛才那個過程，太難受了。

但好在你的理智戰勝了你的軟弱，看到圍在床邊的因陀羅和阿修羅，你快速地眨眨眼，把那股淚意憋了回去。

“我這是，回家了……？”

你吃力地動動脖子，四周張望了一下。沒錯，這是你熟悉的房間，是你生活了數年的小空間。

阿修羅沒有你顧慮那麼多，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點頭：“嗯，我們回來了……我們回家了，妹妹。父親就在這裡，你會很快好起來的……”

六道仙人的神情可不像小兒子說的那樣輕松，他的手掌持續在你額頭輸送着清涼的氣息——你認得出，這是十尾的查克拉。老頭把十尾封印在體内，自己當了十尾的人柱力，所以能使用十尾查克拉也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