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對于冷兵器有相當嚴苛的管制,别說刀劍了,就連一把好用又鋒利的廚房餐刀都不是能随處買到的。
但是,在規則之上,還有高于規則的權勢。
因陀羅答應你,會讓父親為你定制一把唐橫刀。
側身躲過向你縱向劈砍過來的木刀,你腳步踉跄一下,借着閃躲的慣性回身就是一刺,試圖擊中對方攻擊後短暫出現的空門。
因陀羅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一擊不中,他立刻手腕上挑,預判了你的反擊。
兩柄厚實的木劍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鈍擊聲。
你的虎口被震的發麻,險些握不住木刀。
“哈,不愧是因陀羅。”
就算是倉促間的回防都有如此力道。你喘着氣,後退開兩步,卸去了這一擊的力度。
你不擅長蠻力的對拼,你現在使用的是自己的身體,不是真理之卵所孕育的生命,不是陰之力和以太構成的軀體。
而是原原本本的,生活在現代世界當中的,你肉體凡胎的身軀。
稍稍轉動了一下手腕,你微微屈膝把重心重新壓了下來,以時刻準備反擊對面之人的攻勢。
長發的青年臉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見你回避了他的反擊,也不急着發動追擊,隻朗聲回應道:
“你也不賴。”
比起以前,又進步了一些。
你的眼睛微微一亮。能從因陀羅嘴裡聽到誇獎,還真是難得。
這一聲稱贊讓你的身體裡湧出了源源不斷的力氣,你勾起嘴角,單手持刀再度沖了上去。
實木削成的練習用刀足夠輕盈,又很有分量,不像紙糊的那樣輕飄飄。你單手揮舞起來相當娴熟,就仿佛是肢體的延伸一樣。
兩柄木刀再度交鋒在一塊。
三個月。你們在現代重逢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在這三個月當中,無論是因陀羅還是阿修羅,都已經與前世記憶完全融合。
外貌相同、記憶吻合,就算性格因為轉世的原因稍有不同,但靈魂的内核仍是那兩個人。
你承認面前之人是你的哥哥,是忍宗的長子、第一順位繼承人,大筒木因陀羅。
汗水在高高的天空之下肆意揮霍,你不擔心刀劍傷人,隻想着盡情磨練刀術,享受這一刻腎上腺素飙升的驚險與刺激。
天台的場地足夠空曠,四周又有護欄和廣告牌遮擋,不構成什麼安全問題。你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攻擊反倒是越來越淩厲,力求在體力耗盡之前分出勝負來。
看得見,你的眼睛能跟上因陀羅出刀的速度,你能應對得了,你還可以更快!
因陀羅的笑容收起,面對你這密不透風的攻勢,他的防守和回擊都逐漸變得吃力起來。
如果不全力以赴的話,他可能會被拿下……
木刀雙雙被揮舞出殘影,交錯碰撞聲短促而頻繁,你隻覺得一股熱氣沖上頭頂,在電光火石之間抓住了因陀羅的破綻,木刀刺出直指兄長的咽喉。
然而因陀羅的刀鋒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撩向你的腰側。
一柄木刀指向他脆弱的咽喉,一柄木刀橫在你柔軟的腰腹。
平分秋色。
如果是真刀真槍的實戰,如果這一擊你們都舍身擊中,會是兩敗俱傷的場面。
因陀羅的呼吸略有急促,他胸口起伏着,汗水順着他刀削似的面龐滴落在你的木刀之上。
你更狼狽些,大口喘着氣,舉着的手臂都有些發抖,卻偏偏要在臉上挂起自信張揚的笑容。
因陀羅收起自己的木刀,随後無奈地擡起食指,把你的刀尖從他喉嚨前移開。
劇烈運動讓他過分白皙的臉頰染上幾分血色,如今看起來竟有幾分與阿修羅相似。
但是唯有這雙眼睛,永遠不會出現在阿修羅的臉上。
“就那麼想赢我一次?”
鮮紅的三勾玉寫輪眼緩緩旋轉,折射着妖冶神秘的紅寶石般的光芒。
你收回武器,強撐着酸軟的手腕和小臂,硬是挽了個刀花之後才收入「并不存在的」的腰側刀鞘内。
“能逼你使出寫輪眼,我已經赢了。”
才不是自我安慰,你以普通人之軀挑戰『神明之子』,能逼的因陀羅使用寫輪眼來對抗你的攻勢,已經足夠值得驕傲了。
畢竟伴随着這兩個人記憶的覺醒,漂泊在外的查克拉也脫離了宿命的輪回,與他們的靈魂融為一體。
在你面前的是完整的因陀羅,也是脫離了責任與義務,自由享受着全新人生的因陀羅。
“伶牙俐齒。”因陀羅笑罵了你一句,他顯然是尚有餘力,揮刀把一旁挂着的毛巾挑起,遞到你跟前,“擦擦汗吧。”
你點點頭,接過毛巾胡亂擦了幾下,把額前沾了汗水的碎發撩到耳後。
靜下來以後,才發覺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運動背心濕哒哒地貼着皮膚,渾身不爽。
“……哥,我先下去洗澡了,十分鐘之後換給你。”
“好。”
因陀羅并不跟你争搶,女士優先,更何況那是他疼愛了兩輩子的妹妹。
他目送你的背影匆匆從天台的活闆門處跳下去,嘴角的笑意并未淡下去,反而是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縱容。
在戰鬥的過程中,他清楚地看到你眼中也曾有紅光短暫閃過,卻因為當事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極快速地消退去了。
擁有比誰都強大的靈魂,擁有無限的可能性和創造力——他的妹妹,怎麼會是『普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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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水沖刷着汗津津的身體,讓酸軟的四肢都得到了放松,你身上沒有多少灰塵,隻是洗去汗水而已,十分鐘綽綽有餘。
洗過澡,你把浴室讓給因陀羅,自己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去敲阿修羅的卧室門。
也不知道阿修羅有沒有睡醒,你記得他說這幾天要趕一個課程設計,要是睡懶覺的話,恐怕時間會有些倉促吧?
“阿修羅?起了沒,我待會我跟因陀羅出去買早餐,你要吃什麼?”
晨練結束正是有一點疲乏的時候,等因陀羅也洗完,你們倆正好可以出去簡單散個步,消化一下今天的修行所得,順道把早餐買回來。
門裡過了好一會還是沒有回應。你擔心阿修羅睡過頭,最後趕不上報告的截止日,于是憂心忡忡地擰開卧室的門把手。
……你差點沒能推開門。
滿地都堆着A2與A3尺寸的白紙,有的卷起,有的用膠紙貼着四角,平鋪在地闆上,紙與紙的縫隙中還散亂地丢着制圖鉛筆和橡皮,恐怕再過一會就要被埋在裡面,再難找到。
白紙包圍圈的正中央,阿修羅跪趴在地上,一手參考書,一手丁字尺,正在奮筆疾書計算着些什麼。
“阿修羅!”你再次呼喚他的名字,這次他終于是聽到了你的聲音,茫然地擡起頭來。
“啊?”
“啊什麼啊,你這是早起還是沒睡?”你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短發青年眼底的青黑,究竟是怎樣的疲憊能讓這個有仙人之體的家夥憔悴成這樣啊!
阿修羅撓撓頭,朝你嘿嘿一笑:
“就、就快完成了。”
答非所問,那八成就是通宵了。
你無力地歎了口氣,彎腰幫阿修羅把地上畫完的圖紙收集起來,按照圖号順序堆疊。這些制圖都是他的學術心血,你也上過大學,知道這些東西對于學生來說比命都重要。
尤其是dead line要到了的時候。
“通宵之後吃點溫和的吧,等我給你帶包子和熱粥回來。”
你把圖紙收好放到一邊,有些擔心地用手背探了探阿修羅後頸的溫度,通宵一晚上都在畫圖,估計冷了也不知道加衣服。
好在這大小夥子的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即使臉上憔悴無比,身上卻還是暖和的。
阿修羅聽了你的話,短暫地放下手中的制圖工具,湊近給了你一個擁抱:
“妹妹最好了~”
原本你洗過熱水澡,身上就暖乎乎的,結果阿修羅抱上來,你反而是覺得阿修羅身上更暖一些,熱熱的,像是個小火爐。
你喜歡這股溫暖,阿修羅就應該是這樣的,身邊永遠被幸福溫柔的氣息環繞,你希望他永遠幸福,永遠不要再因悲傷而流淚。
你已經不會随随便便就離他們而去了。
你柔和了眉眼,偏偏腦袋,輕吻在他的耳尖上。
“好啦,不打擾你畫圖了,繼續加油吧。”
阿修羅毛茸茸的腦袋又在你頸窩裡蹭了兩下才擡起頭來,笑嘻嘻地應了一聲,重新埋頭回自己的課程設計當中。
你們相處的時間還有很長,但是完成課業的時間卻所剩無幾啦!
你悄悄退了出去,貼心地為阿修羅虛掩上了卧室門,轉頭正巧因陀羅洗完了澡,裹着浴巾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頭發都長長的,洗完澡不快速擦幹就會一直滴水,因陀羅的頭發明顯是在浴室簡單吹過的,半幹着搭在肩膀上。
“阿修羅起了嗎?”見到你從弟弟的卧室出來,因陀羅不經意地随口問道。
“呃……”這算是起了嗎,根本是睡都沒睡。
你讪笑着,撒了個小謊:“起了起了,正在畫圖呢,一會我們悄悄出門,不要打擾他。”
你的善意謊言似乎有點蹩腳。因陀羅瞟了卧室一眼,一幅看破不說破的樣子,倒也沒再說些什麼。
“運動完容易失溫,出門穿厚一點。”
他提醒了你一句,便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了。
在這個家裡,也有一個房間是專門屬于你的,雖然你隻有周末的時候會在這裡留宿,但因陀羅和阿修羅還是收拾出了一個卧室給你。
三室一廳的戶型,比你自己獨居的小家寬敞多了,而且還有你熟悉的人一起生活,就像以前在忍宗時候一樣。阿修羅估計也是這樣想的,他幾次央求你完全搬過來跟他們一起住,可惜你還有自己要做的事,就拒絕掉了。
不過現在這樣,能跟因陀羅一起早起晨練,能給阿修羅帶早餐,你們也算是重新過上了“一家人”的生活了吧。
與因陀羅并行走在街道上,微風吹起你鬓角的碎發,你習慣性地擡手把發絲别到耳後,卻在放下手的時候,被旁邊的人悄悄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