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人殿中侍禦史,周玦便要真正入朝為官。雖前頭已進過皇宮,但他每次在自己要上朝之前,還是萬分緊張。
林琅常嘲他,這朝官當的還不明白呢。
這些天因偶感些許風寒,周家人免了她的請安,便可以遲起些。但她同時憂心着自己預知到的曆史,一刻放心不下周玦,日日都要問了朝堂上的情況才好。
所幸這幾日并沒有什麼不妥,離自己所想的那些,看上去還差得遠。
這天周玦上完朝回來,偶然得興想去為娘子淘些新奇物件給她解悶。這幾日都替他憂心朝廷,且還在病中,想必心乏的很。
安福跟着郎君左逛右逛,始終找不到很新奇的玩意兒,無非是些女孩兒家的飾品,娘子素來是不甚喜愛的。
正不知買些什麼的時候,周玦看到一家古玩店。他想起來娘子偏愛這些古老的物什,将其修複如初。家中許多破損的藏書名畫,經她之手都能大大翻新。
念及此,周玦走進了這家古玩店,想給娘子買些舊物什。
“老闆,可有破舊的物件?”
那店掌櫃一看探花郎光臨,樂的忙放下手裡的算盤,親自來招待。
“自然是有的,隻是小店還有許多珍寶,古董字畫無一不有,探花郎來看看?”
看老闆谄媚的眼神,周玦溫聲道:“掌櫃的,我就要有破損的字畫古玩,可有得賣?”
隔日,這條街上就流傳開了探花郎喜歡破爛古董的事情。
“官人何處購來這麼些玩意兒?”林琅看着這一堆好東西,樂的兩眼放光。
都是寶貝啊......
有了這些,能了解更多的曆史真相,看到如此珍貴的遺迹對于自己是天大的好事。
看到娘子驚喜的表情,周玦得意地挑了挑眉,比她還歡喜。
恰逢周玦難得休沐,他決定好好陪陪三娘,和她一起研究這些金石字畫。見他甚感興趣,林琅也樂意教授。
這是一幅繪春圖,表面的色彩已不複往昔光亮,紙張泛黃發脆,邊邊角角也是褶皺不堪。
林琅從身旁的瓷碟中挑起一點米糊狀的漿糊,用毛筆小心地塗抹在殘卷的破損邊緣。她的手指修長而靈巧,指尖微微顫抖,卻精準地控制着力度,生怕對這脆弱的紙張造成一絲損傷。接着,她從一旁的木匣中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宣紙,輕輕覆蓋在殘卷之上,用毛筆輕輕按壓,讓新紙與古卷完美貼合。
周玦看到,林琅的眉眼間透着柔情與堅韌,她對這幅殘卷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特殊的敬畏與憐惜,生怕打擾了繪春圖中沉睡的古意。
林琅示範完了之後,把筆刷遞給周玦,示意讓他試試。雖然害怕毀掉這幅畫,他還是盡力一試,不想讓娘子失望。
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繪春圖又恢複了往日的光彩,其展現出的細膩精湛的畫工,讓兩人欣喜非常。
“這些畫卷,都是有生命的,千年筆墨風華都言不盡道不明,而我們,是見證過它經曆死亡又重獲新生的人。”
看着林琅認真的眼睛,周玦感受到,自己的娘子除了心善之外,還有着不一樣的聰明,果敢,堅韌。
此刻如同三年前那場大雪中,心動如初。
這些日子因為姜太師的提攜,朝中多了很多與周玦交好之人。雖然無意結派,但這趨勢已然不可阻擋。
今日上朝之前,百官在階梯上聊天,不少人在議論近日黃河水災之事,都道生民多艱,水患難治。
周玦在一旁靜默聽着這些災情,暗暗下定決心要參與這次黃河治理的任務。
畢竟自己做了快一年的官,并無什麼特别政績,卻仕途亨通,難免心存愧疚。
朝堂之上,宰輔周大人正向宋昭宗彙報黃河災情,嚴重的水災壓住了所有人的心。
他們都知道,黃河水患不徹底根除,那一流域的大宋子民必無法安居樂業。
這何嘗不是他們這些官員的失敗?
龍椅上沉默已久的昭宗皇帝開口道:“在座的各位愛卿,誰能擔此重任?”
無人應答。
一陣漫長的沉默後,門下侍郎裴通則大人站了出來,朗聲道:“微臣願意一試!”
宋昭宗十分高興,立馬追問道:“諸位,誰願意陪裴愛卿一同解決黃河水患?”
見時機已到,周玦立馬站了出來回應:“微臣願意。”
陳文川見機也站了出來加入。
"好!那就命你們三人,十日内給出黃河的解決方案,事成之後朕重重有賞!"
“臣遵旨。”
那天下朝回家,周府便鬧翻了鍋。
周則仕擔心地看着兒子,憂聲道:“兒啊,不是為父不信你,這正是黃河大關,你這樣貿然答應,很危險啊!”
周夫人也是憂心地看着周玦,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隻能幹着急。
“爹,娘,不要擔心,孩兒心中有成算的。”周玦對着父親母親神情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