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希望就算到了真的出事那一日,我盡全力保下你時,你不要怪我。
這時候林琅突然想起來了史館裡的事,特别興奮地和周玦說:“今天和戚容閑聊我才知道,翰林禦書院内有大量殘本,多數是因為年代久遠無法辨認,但仍然保留着。”
“你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引薦我一試?”
在談及自己擅長的領域之時,林琅的眼睛裡是亮晶晶的。
周玦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林琅快樂。從前不知她這一門朽木化雕的手藝從何處習得,見她不願回答便也沒多問。更何況若真能修複翰林禦書院的殘本,對于國家來說,是幸事一樁。
念及此,周玦很快答應道:“當然可以,等登基大典忙完,我便向太子進言讓你一試。”
“隻是……”見周玦還有些猶豫,林琅立馬搖着他讓他快說。
“若殘本更加損毀,翰林院那幫老臣定然不會放過你的。此事吃力不讨好,你可想清楚了?”
林琅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是真的很想做這件事。
若有一天回去了,手藝卻生疏了,師父得罵死自己。
況且,宋朝的殘本,怎麼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曆史珍品。若能修複成功,不知道要給後人留下多少好東西。
兩人就這樣一路談着笑着,走出宮門。
天色愈發陰暗,且風中似乎有絲絲細雪如棉。雪若是真下大了,這路可不好走。
而此時遠隔千裡的甯州,正挂着比京城還大的大風,楊家府中那顆巍峨的梨花樹,破敗飄搖的不成樣子。
甯州作為“官印法”最初施行之地,當地的很多商人因為失了一條暴利的路子資金難以周轉。但本分做生意的商鋪仍運營如舊,甚至臨了年關,生意更好些。
楊家的宅子依然伫立在甯州最繁華的居住帶上,裡面的金光卻逐漸暗淡了。
文嘉離世,楊家因保護公主不利,被長公主罰的不小。命甯州商稅對其上漲五分,楊家後代終身不可入朝為官。
就算是要過年了,全家人都得守喪,不可見葷腥與喜慶之色。
這當中最不甘的就是楊景煥。年紀輕輕成了鳏夫,也不可續弦,仕途更加無望,隻能守着家裡那點白花花的銀子生活。
這天,全家吃着飯,楊勝忽然開口道:“兒子,想不想入京。”
楊景煥一愣,筷子上還夾着菜,不太懂父親的意思。
“三日,快馬加鞭,足夠你趕到京城了。”
楊景煥:?(又要叫我幹嘛)(一鍋一鍋背不完了)(造孽啊)
“父親,不知……讓我去汴京,有何安排?”
楊勝索性放下了筷子,想着昨日收到的信,搓手道:“昨日,為父收到了長公主的信。”
此話一出,楊景煥和楊夫人頓感不妙。
楊夫人急道:“老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和我們說啊!”
楊勝卻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不急不緩道:“這個……新帝登基在即,而我們楊氏一族的命脈,卻握在長公主手裡,景煥,你可懂為父的意思?”
楊景煥本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領悟到了父親的意思。但還是急道:“父親,怎可行……謀逆之事?這不是置我楊家滿門于危險的境地嗎!”
當楊勝接到那封信時,楊勝就清楚,楊家,必須有人要死。
他正當盛年,再要一個兒子不難。但不能讓這個楊家,都被長公主摧折。
“楊景煥,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你私自放公主離開,楊家怎麼會有這樣的禍事!現在我們滿門性命都捏在長公主手中,任它擺布,你還不想着去贖罪嗎?”
坐在原地的楊景煥,瞬間愣住了。
他的眼尾逐漸發紅,蕭瑟的冬風刮進堂中,吹的人體寒,心更寒。
“父親……”
楊景煥嗫喏着,無言滑落一行淚。
“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危,而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去做長公主的接頭人,繼續騙取周玦的信任,盡你所能破壞登基大典。”
字字句句,都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在飲食人血。
楊夫人見此,雖然想保護兒子,卻實在無法抗拒老爺的決定,隻能在一旁哭着。
“待你功成回來,長公主會許你官職,護佑我楊家上下。”楊勝突然抓住了楊景煥的胳膊,發狠道:
“這是我楊家翻身,最後的機會。”
事已至此,楊景煥已經明白了:自己就是個傀儡,若謀逆成功,楊家上下得長公主大赦,但自己作為楊家唯一有官職之人,還是要被長公主控制;若失敗,楊家以派唯一嫡子出去在長公主面前表了忠心,即使沒成功,也不會再有多為難了。
好,甚好。
“父親,那我,即刻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