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蹿行在夜幕之中,武霄和窦泗走到皇宮一處分叉口時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便各領了一撥人分頭走了。
武霄前去萬家酒樓,窦泗前往長公主府。
皇城之上,月光靜靜照着,看起來平靜祥和,實則暗流湧動。窦泗帶的手下無一不輕功卓絕,越過層層守衛抵達長公主府時也無人發現。
趴在牆上看着府内動靜之時,并未發現耿元明在任何一處巡邏。窦泗心裡生疑:這個重要的時刻,耿元明不守在長公主府内,會在哪裡?
為了保險起見,窦泗派人分頭将整個長公主府都仔細觀察了一遍,确認耿大人确實不在府内。
而此時的武霄,正發現耿元明蹤迹。
到了萬家酒樓附近,武霄便脫下了夜行衣,佯裝無處可去的落魄少年,想要住店。
這麼晚了,掌櫃的正在算賬,一小厮在收拾桌子。見有人闖入,着實吓了一大跳。
掌櫃的無法分心,便随手一指讓小厮去應付。“這位公子,我們已經打烊了,要不您另尋他處呢?”那小厮佝偻着腰,向武霄賠笑道。
武霄見掌櫃的正專心算賬,且此處并無他人,便将小厮拉到一處,掏出幾塊碎銀子,打探道:
“可見過一個男子,身着青衣,手持長劍,在這附近逗留過的?”
那小厮見有銀子,眼裡冒出了光,腦子使勁轉,連忙告道:“有的有的!那位青衣的公子現在就住在小店内,三樓左起第二間房便是。”
武霄聽罷瞬間心下一沉:
若是如此,楊景煥和周玦所行之事他豈不是清清楚楚?
不好!楊景煥可能有危險!
武霄趕忙道了聲“多謝”便跑出了酒樓,迅速招呼上兩個兄弟,施展輕功翻身上樓,掀開第二間房的窗戶。
環視一周後發現竟空無一人,隻有桌上還留着尚未飲盡的茶盞。
武霄翻進房,估摸着耿元明的房間離楊景煥的不會太遠,首先湊上牆聽了隔壁房間的動靜。
隐隐約約,有些動靜,好像是地面摩擦與人的咽嗚聲。
武霄趕緊翻出去,又扒開了隔壁間的窗戶,果然看到楊景煥被綁在地上,耿元明持劍對着他。
看到武霄出現在此地,耿元明明顯意料之外,握着劍的手微微一顫。
“耿大人,太子殿下查到你與一起侍衛傷人案有關,拍我等前來抓捕。”武霄掏出東宮令牌,不緊不慢道:“請跟我們走一趟。”
楊景煥聽見武霄所言如聞仙樂,忙轉頭用眼神對着他求救。
耿元明本來看到武霄就知道大事不妙,現在他們如此強硬要将自己帶走,作為一個普通的門客,也沒辦法違抗太子的旨意。
隻是自己被抓走,長公主可就功虧一篑了。
“太子殿下,英明。那臣便跟武大人走這一趟。”
後面更上來的兩個侍衛卸下耿元明的劍,将他架走了。武霄蹲下身,替楊景煥解開身上的繩子,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您是太子殿下的人?”楊景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雖然情急,但還是得先确認對方的身份。
“周太傅已經和殿下說明了情況,是殿下派我來保護你的。”
楊景煥聞言總算是放下了心,一番籌謀與冒險最後終于沒有落空。
“我送走周大人不久後,便有人來敲了門。我看見是耿大人,自知大事不妙,可他動作快,攔住了房門,進來把我一通捆綁。”
“我這才知道耿大人根本沒走,一直在監視我。隻是我知道的太遲了,大人你剛才到之前沒多久,耿大人剛想殺了我,說是長公主的命令。”
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楊景煥仍心有餘悸。
武霄得知了事情後,決定先保護楊景煥的安全,便帶他走了小道回宮中,保護在殿下身邊最合适。
聽街邊打更聲,此時已經是醜時,時間不早了,必須趕快回宮。
楊景煥就這樣像隻小雞,被武霄拎在手上,然後在一處無人在意的角落翻牆進了宮。
見武霄已經帶人歸來,而譚飛說好送完周玦就回來卻遲遲不歸,趙硯疑惑不解。
同時也感到幾分心慌。譚飛自小對自己寸步不離,怎麼會一去這麼久,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趙硯拍了拍腦袋,心想着不會的,譚飛武功高強,隻是送一送周玦,能出什麼事?
也許明日一早,便能見到他回來了。
這個黑夜,太漫長了。漫長到風聲攪動多思人的心不得安眠,漫長到血色浸染了雙眼卻無從知曉,漫長到光明來的如此之慢,竟生生奪走了本該幸福者的性命。
就這樣到這些許安心與些許彷徨,不沉不淺也睡去。
周玦早早帶着林琅進了宮,提前了一個時辰就到了東宮,服制穿戴整齊,隻是看上去十分憔悴。
此時趙硯剛醒來,還在更衣,見周玦這麼快便到了,頗有些詫異。
環視一圈,改在的人卻沒在。
“周玦,你知道昨天譚飛送了你之後去哪了嗎?他怎麼到現在都沒回來?還有你昨夜沒睡好嗎。看上去這麼憔悴。”
周玦緩緩擡起眼睛,眼睛很酸澀,甚至有些痛。
看到他眼裡的紅血絲,趙硯卻突然想起了什麼。
如五雷轟頂一般,不敢置信,不願直視。
“譚飛……呢?他……”趙硯太想聽到周玦說不,沒有,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湊近了逼問道。
林琅見此趕緊回道:“殿下,譚大人已逝,您現在應當以大局為重。”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
武霄和窦泗昨夜還是好好的,為什麼譚飛就沒了?
“為什麼譚飛沒了?怎麼沒的?誰殺的!”
趙硯步步緊逼,周玦缺說不出半個字,還是林琅替她回道:“殿下,昨日回府的路上我家官人被人追殺,是譚大人保護了他,但他自己身中數刀且刀上有毒,我們想救知識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周玦和趙硯都無法接受。
“殿下,以大局為重。”武霄見趙硯愣在原地,雖然自己也悲痛萬分,但還是壓着情緒讓殿下冷靜下來。
趙硯的眼神不再聚焦于周玦的臉,而是朝後望去,盼望着出現那張熟悉的笑顔。
“你願意跟我走嗎?”
小小的趙硯伸出手,向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笑着,把他帶到了自己身邊。
“你慢點吃,都是你的。”
小小的譚飛狼吞虎咽,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
“譚飛,你覺得我行嗎?”
還沒有搬進東宮的時候,兩人就這樣一起依靠在府内生長的大槐樹下,背靠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