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簾子一點都不遮陽,陽光照進來林琅便被刺眼的陽光晃醒了。
迷迷糊糊的,看周玦正倚靠着馬車的拐角,還閉着眼睛睡着。
林琅掀起轎簾,看到眼前掠過的景色已然陌生,心裡陡生一股茫然。
被一陣窸窣動靜弄醒的周玦,睜眼便看到林琅正向外張望。
林琅一轉身,和周玦四目相對,被吓了一跳。
“我剛睡醒的樣子很醜嗎?”周玦看着她往後一頓的樣子,苦笑道。
“不醜,一如既往的俊朗,哈哈哈……”
這話倒也不是恭維,他皮膚白,眼尾修長,睡眼惺忪之時别有一番滋味。隻是突然轉身看到一個大活人看着自己,免不了一驚。
周玦無奈笑了笑,撥開簾子,朗聲詢問道:“車夫,還有多久到?”
誰料車夫還沒應答,前面的宇文嘉煜便伸出頭,招呼道:“周大人,早上好!”
周玦:……
林琅:……
很難相信人在車馬颠簸之中還能有如此活力。宇文嘉煜此人,初見以為是正派内向公子哥,現在發現跳脫的有些不正常。
“周大人,還有半日便能到嶽陵了。”
周玦聞言,高興了起來。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周玦坐了一晚上,感覺腰有點不太妙……
他自己拿拳頭給自己捶了捶,感覺好些了之後,挪動到另一個角落,增加活動量
林琅想起了正事,趕忙詢問道:“那幅畫,怎麼回事?”
“是裴大人進獻給陛下的一幅流民圖,長卷丹青,繪的是嶽陵縣餓殍遍野的慘狀。陛下看後大怒,便即可下了旨讓我和宇文嘉煜放下手中一切事務先解決嶽陵的事。”
“左右相全都外派,趙硯這心可真夠大的。”
“噓!不可直呼陛下名諱!”
周玦聞言連忙用手指堵在林琅嘴巴前面,着急道:“他現在是九五至尊,和從前不同。你以後在他面前也得萬分的恭敬,君臣之間不可逾矩。”
“哦。”林琅有些無奈地應道。
當皇帝了不起啊……
好吧,确實了不起。
林琅想起之前趙硯慣常找周玦喝酒說話的,現在成了皇帝,竟變化這麼大。
那……也許從前,他确實是心性純良,坐上那個位子之後,可能就變了很多。
“那現在朝中,豈不是裴中軒一家獨大了?陛下就沒想着留下你們當中的一個平衡一下朝中的勢力嗎?”
周玦聞言被噎住,他也不知道陛下為何如此偏激行事,确實是不妥。
林琅是個心思細膩的,她當即察覺到了些什麼,湊上前眯着眼,故作神秘道:“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并不是最信任你們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玦瞬間愣住。
“我知道這可能對你來說有些殘忍,但你也說了,君王之間的關系不似兄弟。兄弟尚有阋牆之說,更何況君臣?”
林琅這番話并非要打擊周玦或者是離間周玦與趙硯的關系,她是為周玦打了一個預防針:
人萬萬不能愚忠,還是得留點心眼,否則哪天自己被賣了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三娘,我……”
周玦顯然之前從沒考慮過這一層,趙硯對他态度再兇惡冷淡他都隻當是君臣之間合理的屏障。可細想,裴中軒一幅畫就能把他和宇文嘉煜送到偏僻的嶽陵,這放在從前,縱使是先帝也不會這麼草率。
“哎呀行啦,你留個心眼就行,哪有人和人之間十成十信任的呢?更何況他懸坐高堂之上,必然要考慮全局,不偏聽偏信,你也别太擔心了。”
林琅一邊開解着他,一邊拿出帶來的幹糧放進嘴裡。早飯是近,不吃傷胃。
還伸手遞給了周玦,示意他也吃些。
“你想啊,咱們把嶽陵的事情解決了,陛下是不是就會對你的能力更信任些?好啦,先吃飯。”
看不得周玦猶猶豫豫的,林琅直接把饅頭塞到他手裡,安慰道。
*
太陽升到頭頂又緩緩西斜,天色尚早之時,車夫便行到了嶽陵石界前。
“大人,已經到了!”
兩人聞言都很高興,掀開簾子。
眼前的景象卻驚得他們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