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讓尤金納德幫我看着小巴蒂,我也總是不放心。剛好那段時間是格蘭芬多對斯萊特林的比賽準備期,沒有拉文克勞什麼事,喬伊絲終于還是看在我的成績上放了我一馬。于是,我找了個斯萊特林長桌沒多少人的時間去找羅道夫斯。他那時不知道收了誰的信,手腕壓着紙寫着回信,那隻大個頭貓頭鷹停在旁邊,不時啄食桌上擺着的一盤杏仁。
“羅道夫斯。”我在他面前敲了兩下桌子,那雙滞重的黑眼睛片刻後看向我。
“你該喊我長兄。”他放下手裡的羽毛筆,粗壯的手合在一起,左手腕上一閃而過一道銀光,他似乎有意地動了動袍袖,“什麼事?”
“别老叫巴蒂去你們那。”我說,“他才一年級,跟你們這群十六七的人待在一起做什麼?”
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慢慢扯出一個微笑。羅道夫斯轉了轉手腕,一塊表盤上刻着扭曲數字的銀表露出來,他的語氣仍然毫無波瀾。
“他很聰明,不适合跟同齡人待在一起。他會嫌他們拖他後腿的。”他用手撐住下巴。
“……你以為你不拖他後腿啊?你上學期魔藥都沒及格。”我沒好氣地說。
詭辯,狡辯,死不悔改,羅道夫斯就是塊一動不動的臭石頭,所以我更理所當然喜歡跟拉巴斯坦說話——但羅道夫斯是年紀更大那個,或者說,在盧修斯·馬爾福已經畢業的現在,他是他們黑魔法小團體的領導。我撐着手臂跟他對視一會,直到羅道夫斯輕輕别過頭,重新拿起羽毛筆,開始在信紙上寫字。
“你不答應?”
“小妹,他必須是我們這一邊的,他也必然會成為我們這一邊的。”羅道夫斯寫着信頭也不擡,聲音冷靜漠然,“我們的小聚會是一環,你的聯姻也是一環,如果你喜歡他,讓我們把他帶進我們的世界不好嗎?”他的腦袋動了動,“或者,你直接讓老巴蒂·克勞奇加入我們?這樣你們就能去過你們的小日子。”
貓頭鷹咕咕叫着。談判失敗,不,或者說,一開始我就沒有談判的資本。我垂下眼睛,頭發從耳邊落下來遮住視線,周圍有學生走過,似乎有人遲疑着向我打了個招呼;我把頭發撩上去,藍黑紋邊的袖子滑了一下。
“你腦子壞了吧。”我說,倔強大于底氣。
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羅道夫斯突然叫住我。七年級的畢業生從桌邊站起來投下影子,遮在那張鋪開的信紙上,他向我伸出手,手腕的銀表終于完全展現在我眼前。
“明年夏天我就要和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小姐結婚了。”他說,語氣中終于出現一點驕傲,“看到這塊表了嗎?那位大人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以及,”他得意地說,“我的成人禮物。”
銀光閃閃的表緊緊箍在他手腕上,表盤上一條精美的黑蛇順着時間遊走。
羅道夫斯笑着:“我告訴克勞奇,這是我們的領袖送給我的。”
*
進入十一月後天氣冷起來,雨絲就像粘痰一樣久久地占據了霍格沃茨的每扇窗,阿格斯·費爾奇每次都要在學生們回來時罵罵咧咧地拖上很久的地,尤其是那些外出訓練的魁地奇隊員帶着他們濕哒哒的袍子和濕哒哒的掃帚一起滴水時,他就會罵得更兇。就這樣,我在又一個下巫師棋的日子,聽塞西爾說起格蘭芬多的女級長不得不把詹姆·波特扭送進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因為他和幾個朋友聯合皮皮鬼往費爾奇身上扔泡過水的疙瘩球,被洛麗絲夫人當場抓獲。
“你都記得詹姆·波特了?”我說。
“很難不記得吧。”他把馬移一格,“我都把他們四個從我的冊子上劃掉了,騰位置……我上一步幹了什麼來着?”
塞西爾開始托腮思考的同時,阿梅利亞不贊成地輕輕搖頭:“我就說他們……唉,你們知道就好。”她低下頭,慢慢翻着一本《奧茲國的魔法師》,旁邊的羊皮紙上寫着喚風咒的注意事項,而且她還在看着書繼續寫,大有把這東西寫成魔咒課論文的架勢。
”萊莉,你覺得把多蘿西的房子吹上天的風能靠一個巫師釋放喚風咒達成嗎?”
“那是龍卷風吧……嗯,一般巫師都是固定往一個方向吹……”
“好!我知道了!”阿梅利亞興奮地揮舞了一下羽毛筆。
我習慣地點點頭,披着毯子抖了一下,目光轉回棋盤,把主教往前推,又趕緊縮回毛毯。
“别感冒了啊。”塞西爾說,“最近流感很嚴重的……哦對,我移了皇後對吧?不是?唉。”
第二天我還是感冒了,在變形課上念咒時打了個大噴嚏。結果那隻兔子一下子膨脹起來,我回過神時它已經壓壞了兩張課桌壓在我身上。我感覺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要碎了。阿梅利亞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麥格教授趕緊跑過來,接着我就進了醫療翼。
龐弗雷夫人揮揮魔杖就接好了我的骨頭,然後塞了杯感冒魔藥過來。我抱着那杯魔藥拖着腳步走到那排坐着冒蒸汽的學生之間,有人認出我,興奮地頂着滿臉紅色往旁邊就是一擠,滿當當的長椅上,那道間隙隻是短暫出現了一秒,接着就像水漫過來似的,一下消失不見。他尴尬地笑笑,我搖搖頭,一邊喝着藥一邊蹲到了旁邊的角落。
角落裡的男孩不自在地往裡面擠了擠,嘴裡擠出一個短語:“到……一邊……去!”
黑眼睛在油膩的長劉海下迅速掃我一眼,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頭埋得更低了。
。
其實我也不想跟你待在一起的。我感覺嘴角又開始抽抽了。
我又環顧一圈,但隻見長椅子上擠滿了得流感的學生,醫療翼其他地方也是人滿為患,就斯内普待着的這個角落還有空。我一狠心一咬牙,無視斯内普那極不友好的眼神,還是墊着袍子坐在地上。
“沒事,沒事。”我哄小孩似地說,“我耳朵也冒蒸汽,啊,我們扯平,你别看我。”
他陰沉的臉色沒有任何好轉,接着,還是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是……喝……提神劑!”
這一下給我打蒙了。我偏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斯内普藏在頭發後面的臉,鼻子正常,耳朵正常,臉色也是一如既往的蠟黃,如果說感冒的确不像。我還是沒控制住好奇心,稍微湊近了一點——
“不……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