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雷古勒斯覺得自己十一歲時想進拉文克勞的那個想法荒謬又愚蠢,他的讓步換不來家裡的和諧——斯萊特林,斯萊特林……他想象房間裡那滿牆的銀綠,就這樣。他是布萊克家的孩子。
他有時甚至有點羨慕身邊的朋友。不管怎麼說,他家裡隻有一個孩子啊。
“是嗎?”他有一次偶然提起這點,小巴蒂在寫論文的間隙擡頭,羽毛筆在紙上洇出一個墨點,“那跟愛不愛有什麼關系?你家裡人在你哥哥——”他似乎想抱歉地笑一笑,雷古勒斯垂着眼搖頭,“對比下……顯然更為你驕傲了不是嗎?布萊克的希望啊,雷爾。”
“你家裡……”
“……我父親在這個年紀已經得到了威森加摩旁聽席位,我母親認為我什麼都很好。”小巴蒂接着在羊皮紙上寫畫,“沒什麼價值。”
身邊人喊出口令的時候,雷古勒斯從回憶裡回神,斯萊特林地牢蜿蜒曲折的樓梯出現在眼前,西弗勒斯·斯内普正從下面上來,聽到人聲時警覺地擡頭。
“下午好。”對視時他猶豫着跟他們打招呼。
他走遠了,雷古勒斯才有時間想起他跟自己哥哥和那些朋友不對付,三天兩頭不是這個給那個施惡咒,就是那個給這個下絆子,然而印象深刻的,卻是總覺得他對自己的室友有點不同尋常的關注,尤其在羅道夫斯和拉巴斯坦畢業之前。
他對這事印象深刻的理由還要追溯到有天被拉巴斯坦邀請去他們的小聚會“坐坐”,這事不規範,得在宵禁之後,秘密教室。雷古勒斯起了疑心,但拉巴斯坦說:那位大人上學時可不管這些條條框框。他也就下了決心。
他晚上悄悄從寝室出來,剛出走廊,迎面撞上門口的斯内普,熒光閃爍照出對方一瞬間緊張的表情。
“噢,你。”頭發油膩的魔藥天才遲了一刻才說,放下手裡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跟上。”
他們繞過好幾條走廊,躲過費爾奇和他的貓,摸上樓,終于進了那間教室門。拉文克勞的尤金納德·沙菲克正狀若随意地問起小巴蒂·克勞奇來不來,斯内普動作稍稍一滞又恢複正常,隻有跟在他身邊的雷古勒斯看見。
“不來。”穆爾塞伯頗為遺憾,“他有點看不起我們呢……”
“所以他自己幹。”拉巴斯坦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拿魔杖百無聊賴地折磨一隻飛進視線的蒼蠅,“哎呀,太聰明了。”
“隻要他有意願,總是會——”羅道夫斯輕輕說,“噢,布萊克先生,西弗勒斯,坐?”
沙菲克揮動魔杖拉了兩把椅子,他和斯内普坐過去。那天談論的話題雷古勒斯記不清,然而他後來聽說學院傳言斯内普每個月滿月都悄悄跑出公共休息室。他翻《危險生物圖譜》時看到狼人一節,心下不免有點猜測,但想了想,還是沒告訴小巴蒂他可能被狼人盯上這件事。
……
總之,現在,雷古勒斯·布萊克已經四年級了,是布萊克家令人驕傲的孩子,斯萊特林魁地奇隊從不把别人撞下掃帚的明星找球手,校園某個秘密社團的參與者,某個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崇拜者;同時,也是法律執行司司長疑似有精神病的兒子的朋友,雷思麗·萊斯特蘭奇小姐不知為何特别關注的對象。那年年初他聽着哥哥和母親又一次大吵一架,整座房子幾乎都被他們的聲音掀翻。他一個人上樓回到房間。第二天,他在房間門上挂起一塊牌子。
“未經本人明示允許
禁止入内
雷古勒斯·阿克圖勒斯·布萊克”
看着那塊氣派的小牌子,雷古勒斯默默想到,他已經十四歲了,該有自己的秘密。這塊牌子,和他越積越多的秘密一起,在分裂的家庭和隻有表面平靜的學校之間,成了他進入青春期的标志。這對許多同齡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