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官路大唐 > 第19章 第 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料場就設在城西十裡的金沙江畔,一面圍牆,一面依山,一面朝水,三角形占地,約有十幾畝大。整棵的楊木編排成扇,挑起一座五丈來高的大栅門,門頭下懸着兩面招幌:一曰“豐海料場”,一曰“隆盛永泰”。

這料場是豐海縣與私人合建,裡頭既有縣衙的公廨本錢,也有“隆盛”和“永泰”的幹股。

選料的這日天色昏蒙,大栅門和招幌都隐沒在霧氣中,兩盞青皮燈籠懸在半空,幽幽地放着微光。叮叮當當的鑿石聲裡,犢車拉着河沙、石料、白灰和木方,滿車出,空車入,一輛接着一輛,自敞開的大門中絡繹進出。

抱玉坐在馬背上看,覺得這座料場很像一隻巨大的蛇頭,正張着血盆大口,嘶嘶地吞吐信子。

下馬步入蛇口,盧從玄指着料場南邊的一列棚屋,笑眯眯地介紹道:“别看這棚屋簡陋,各家看着都是小門小臉,這些可都是臨近各縣有頭有臉的大料行,闊氣的門面在城裡。散客在店裡看樣、下定,最後的工料還是要從這裡出,咱們公府自然與散客不同,直接到料場挑選,省了一道手續。”

抱玉凝眸看去,隻見棚屋裡的料行一家挨着一家,每家面寬不過幾步,隻能容一張櫃台和幾把胡床;各家門前都堆着樣料,門口斜着打出三角号旗,五顔六色,很像是甲庫中标記卷軸的牙簽。

霧氣之中,一面明黃色的号旗十分顯眼,抱玉走近幾步,看清了上頭的“寶和”二字,想起曾在臨邛的衙前街上見過此号,因便擡步而入。

吏人要跟過去,盧從玄将手一擡:“買什麼、不買什麼,薛縣尉說了算,咱們就在這候着。”

寶和料行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土木料分門别類擺放,三等貨分得很清楚。見有人來,行人麻利遞上價目冊子;一聽抱玉要的多,這便從櫃後起身,到外頭來逐一介紹樣料。

這家的石灰質地幹爽,沒有疙疙瘩瘩的小結塊,木方也不錯,石料尤其上乘,就是中等青石也比昨日送過去的所謂上等青石勻稱。

抱玉随便給了一個數目,行人飛快地撥拉算盤,之後遞到她眼前:“底價。”

還沒砍價,價格就比隆盛的低了三分;若按大宗采買的折扣算,實價許要低至五成。

抱玉心中震動,面上不動聲色,微笑着比出兩根手指:“我要的量,至少還要再翻兩番。”行人甚為驚訝,自稱做不得主,夾着算盤回去喚掌事。

那掌事從後頭的倉庫裡一溜小跑出來,手裡拎了條胡床,打開了請抱玉坐下,回頭又吩咐傭保看茶。

将抱玉上下打量一回,這才笑着問:“尋常的工事可要不了如此多的青條石,不知郎君要營建何樣園宅?在下這裡石料齊全,除了條石還有整塊的座石,宣石和靈璧石也有。”

抱玉也不想瞞他,直截吐出四個字:“盧江運河。”

“诶呀!”那掌事趕緊站起身來,朝着她做了個深揖,“原是縣上的官人,小人有眼無珠,失敬失敬!”

“不必多禮。”抱玉教他起來,“你也知道,光是豐海這一段的運河,所需青石條就不在少數。貴号若能做成這筆生意,就算是薄利多銷也是大賺,煩請掌事給個底價罷!”

“承蒙官人擡愛,小号何嘗不想發這筆财,隻是……”掌事忽然面露難色,話說得吞吞吐吐,“隻是運河要的量的太大,小号隻是小本生意,恐怕是供應不上!”

若是之前沒帶着裡正們跑過料行,抱玉定會信了他這話。

可為了拟定引渠的工料單,她自己就先後跑過兩趟,雖說是在城裡的門面,工量也不比如今,道理卻都是一樣的。

一家料行供不上,自會私下問其他料行調貨,不過是讓些利潤給同行而已,總比眼睜睜地放走了生意強上許多。

這掌事将送上門的大生意往外推,實在反常。

抱玉心裡有了猜測,當下便不再多說什麼,起身告辭,又進了另外一家料行。

依舊是先問價後報數,掌事的反應與寶和如出一轍:一聽是盧江工事就打退堂鼓。

抱玉不信隆盛一個商号還能一手遮天,不死心又相繼走了幾家,結果皆是如此。到最後一家,她故意隐瞞了青石的用處,那掌事的卻精明似鬼,直接給報了一個天價,挑明了貨得從對過的隆盛調,勸她不如直接過到那裡詢問。

盧從玄背着手,耐心地在遠處轉悠,見薛縣尉終于從棚屋出來,這才笑嘻嘻地迎上去:“元真有雙火眼金睛,想必是已經看好了,不知哪家寶号有這樣的福氣?”

抱玉心裡罵了一聲,不耐與他争口舌,甩袖就往對過走;離隆盛還有十幾步,忽見旁邊還開着一家永泰,頓覺心頭一亮,腳步一轉,徑直入内。

“快走幾步,别讓薛少府把咱們落下!”盧從玄高聲催促身後的吏人,頭一個跟了進去。

永泰也是一家大料行,獨立于棚屋之外,與隆盛并立,規模不在其下;僅掌事就有三位,行人十多個,傭保粗估也有三十幾位。

主掌十分客氣,親自過來招呼抱玉,笑不離口,有問必答。

抱玉不信邪,直接道出采買的目的,問可能為盧江運河供料。

主掌聞言大喜,撫掌道:“福氣臨門,小号豈有不接之理?必不負官人美意。”高聲喚賬房過來報價。

賬房一邊撥拉算盤一邊往黃麻紙上謄錄,抱玉心氣稍平,眼刀剜向盧從玄;盧從玄盤膝高坐在扶手椅上,兜着下巴,一下下地捋着嘴上的兩撇黑龇。

“勞官人久候!寫好了,小号給的都是最低價,請官人過目。”主掌從賬房手裡接過報價單,眼角炸着喜孜孜的紋路,雙手呈給抱玉。

抱玉接過來,才看一眼,眉頭頓時一蹙,從前到後掃過一遍,隻覺如鲠在喉:每樣工料的報價皆比隆盛的多出二分,哪有這樣的巧合!

擡起頭,就見主掌、賬房、行人和一屋的傭保皆無聲地凝視着自己,每個人似是都生了一張與盧從玄一模一樣的面孔,臉上挂着一模一樣的不懷好意。

一股涼氣沿着脊背向上遊動,抱玉頭皮發麻,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

突然“咯吱”一聲,門扉啟動,十來個奴仆簇擁着一位華服中年人步入室内。此人滿面紅光,腰腹寬肥,金腰帶上佩一隻波光粼粼的銀魚袋,袋口綴着兩顆于阗青玉髓。

“盧主簿若是用料,派人打個招呼就是,何必親自跑一趟!”中年人先聲奪人。

“駱将軍客氣了!”盧從玄笑着起身行禮,一指抱玉:“這不是薛縣尉不放心,非要親自過來看看。”

姓駱的将視線挪到抱玉臉上,直喇喇地看了一會,嘴一吊:“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薛縣尉,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了!”身後的豪奴健仆皆神情兇惡,有幾個甚是眼熟,正是昨日前去送料的傭保。

抱玉如何還不明白,原來隆盛和永泰竟是一家,盧從玄給她做了一個局;隻不知這位駱姓的将軍是個什麼來曆。

“駱某早就有心與薛縣尉一晤,擇日不如撞日,不知薛縣尉可肯賞臉?”

抱玉将那張報價單攥成一團,冷笑道:“尊駕如此排場,薛某還有說不的餘地麼?”

駱複義輕慢地哼了一聲:“那就請吧!”

·

鴻門宴就設在不遠處一片屋宇連綿的甲第之中。

主人和豪奴有意避開,盧從玄便主動充當了陪客,一路引着抱玉往暖榭行去。這大宅子修得繁麗而迂萦,院落一進套着一進,回廊一道連着一道,盧從玄有充足的時間向抱玉顯擺駱複義的煊赫。

行過兩座假山,抱玉已經知道了駱複義的職位,乃是鎮海軍左廂都虞候;經過一座拱橋,又知杭州司士參軍駱複禮是他堂弟;再穿一條軒廊,又知他另有一親弟,也在鎮海軍中供職,是個什将。

盧主簿對駱氏的熟稔不下于自家的族譜,說起來眉飛色舞,滔滔不絕:“駱家是前資寄莊戶,族中還有兩個兄弟在吏部,一在南曹,一在……”

“什麼東西!”抱玉啪啪地抽打袖子,拍掉上面的落葉。

盧從玄話頭一頓,幹笑了兩聲,“元真可莫要以品級論軍中的尊卑。虞候專掌刺奸,雖非領軍大将,卻是兵馬使的心腹。”手指廊庑下立着的四架包銅戟架,又低聲道:“這棨戟可是五品以上武官才有排場,若非都頭心腹,豈敢如此!”

抱玉嗤了一聲:“看來盧主簿是這裡的常客。”

“駱氏久沾宦絮,滿門顯達,寄莊于此豈非豐海之幸?盧某身為親民之官,為魚水故,心内與有榮焉。”盧從玄倒是不以為恥,說得十分坦然。“元真可不要打退堂鼓,快些罷!”

“盧主簿且将心放回肚子裡,薛某既來之,則安之。”抱玉也想看看駱氏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一窩子兒孫到底是大澤蛟龍還是淺灘王八。

隐約的筝弦叮咚愈來愈盛,轉過一段九曲金粟欄,眼前驟明:十六枝鹣鲽銀燈照得暖榭流金,下鋪花紋繁密的波斯錦罽,駱文德支頤側卧在一方紫茸茵褥上,身邊圍着七八個妩媚胡姬,俱都麗服豔妝。

一綠眸伎子正捏着纖纖玉指往他口中遞葡萄,眼眸流轉間瞥見榭外來客,立時曼聲嬌嗔:“将軍怎不早說,貴客竟然是這般俊俏的郎君,妾等安坐于此,豈非失禮?”

四面郁金裙眨眼旋到抱玉身邊,八隻石榴紅半臂一擁而上,将她連推帶拉地按到席上;柔荑上下摸索,媚眼左右橫飛。

這些歌伎個個骨肉豐豔、肌膩态富,臉上描着鵝黃斜紅,臂上挽着瑟瑟明钏,把一個清瘦如竹的抱玉團團圍在中間,好似一窩叽喳的胖鹦鹉圍着一隻可憐的瘦黃鹂。

“放肆!”

“自重……我教你自重!”

“你摸哪呢?……放開、放開我!這麼愛摸去摸你自己啊!”

“……幹這種營生,你阿耶阿娘可知!”

随着黃鹂最後這聲大叫,鹦鹉終于散開。

隻見黃鹂羽毛淩亂,衣襟上染了螺子黛,臉上印了香口脂,氣得咻咻直喘,倒是不見半點意亂情迷。

“這個傻雛!”盧從玄暗笑,“當真是不曉事呢!”

駱複義坐起身來,這才正眼看向姓薛的小官,“薛縣尉年紀輕輕,口味倒是很刁鑽。”

抱玉抻了一把松散的大襟,沉臉道:“駱将軍大費周章地請薛某過來,就是為了狎妓麼?”

“哈哈!薛縣尉還是個急性子!”駱複義自說自話,“好不容易請得你大駕光臨,駱某自然要多備幾道拿手菜,還請一一品鑒。”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