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暄翊話音剛落,就看見林枝莳的身體似乎顫了顫,柴房的門關的嚴實,屋子裡昏昏暗暗的,顧暄翊看見影衛擡頭偷偷觑了自己一眼。
“少爺……”林枝莳心虛又忐忑的垂着頭,很抱歉的向顧暄翊認錯,“對不起。”
“屬下不是故意醉的。”他萬分愧疚的說道。
他果然是醉了!
顧暄翊氣的肺疼,林枝莳講這種話,顯得他剛剛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要為人主持公道的樣子像個傻瓜。
顧大少爺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克制住想要踹人的欲.望,咬牙切齒的質問影衛,“所以昨日發生的事也是醉酒後的胡鬧事了?”
林枝莳頓時擡起眼,迷茫又不安的看着顧暄翊,他想說自己不記得昨天發生什麼事了,但又想跟顧暄翊說,即使他喝醉了,做的事也一定是出于本心的。
影衛不覺得隻是一場醉酒,就能讓自己變了性子,做出讓顧暄翊不高興的事出來。
但顧暄翊質問的這樣狠厲,好像一個被負了心後歇斯底裡來讨說法的可憐人。
林枝莳就又不确定了。
于是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又出于礙于顧暄翊的臉色而在猶豫。
“回話!”顧暄翊終于不耐煩的催他。
林枝莳頓了頓,終于小聲開口,“屬下……昨日……昨日的事的确有點記不清了。”
顧暄翊頓時氣的瞪大了雙眼。
記不清了?
林枝莳竟然真的記不清了?
顧暄翊覺得自己這會兒氣的能撞死一頭牛。
顧暄翊的臉色實在太難看,林枝莳連忙認錯,“這都是屬下的錯,屬下不該醉酒,少爺别生氣,屬下願意受罰。”
他認錯如此誠摯,偏偏顧暄翊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大少爺故意陰陽怪氣道:“記不清了?也是,林侍衛向來沉默寡言不愛與人交談,就算說點什麼也多是被迫社交,既然如此輕易就記不清了,那麼必定是因為昨日本少爺叫林侍衛為難了,本少爺給林侍衛賠個不是,往後必不敢再煩擾林侍衛。”
饒是林枝莳再木讷,這會兒也聽出來不對來,一樁罪名還沒清楚,又被顧暄翊三言兩語多按上了一樁。
林枝莳不敢再磨蹭,立刻俯身請罪以額觸地,說:“不是,少爺,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想和少爺說話。”
他說完又語無倫次的繼續認錯:“對不起,少爺,昨夜……昨夜的印象屬下确實記不太清了,是屬下錯了,屬下願意領受雙倍責罰,還求少爺費心教導屬下,一切都是屬下的錯,屬下不該忘記少爺的教訓,您、少爺、少爺殺了我吧。”
吵架而已,這怎麼又扯上生生死死的了?
顧暄翊頓時愣在了那裡。
多大的事,他竟然把人吓成了這樣?
顧暄翊忽然沒由來的想,他從前一定對林枝莳很不好。
況且昨夜林枝莳的雙眼那樣亮,亮到即使是顧暄翊,也覺得很想要摸一摸的程度,即使真的記不清了,又有什麼關系呢。
影衛向來謹小慎微,昨夜卻忽然大了膽子向他提出請求,是顧暄翊自己太過粗心,沒有發現林枝莳同往日的區别。
這是顧暄翊的錯,怎麼能怪林枝莳呢?
顧暄翊也沒想到自己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哄好了,他頓了頓,決定暫時放過林枝莳。
但影衛絕對不會把錯誤歸咎在主人身上,林枝莳認完錯許久得不到回應,心底那架咚咚響個不停的鼓終于散了架,他不再認錯求罰,隻将額頭抵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
屋子裡頓時響起砰砰的撞擊聲,那力道,顧暄翊甚至覺得他不是在磕頭,而是要一頭撞死在自己跟前。
“算了。”顧暄翊忽然洩了氣,這樣卑微至極的林枝莳,讓顧暄翊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閉了閉眼,說:“不是什麼大事,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沒有關系。”
“是我喝多了,這事錯在我身上。”
“别磕了。”顧暄翊說。
喝酒的是顧暄翊,可是他們交換身體,宿醉的就成了林枝莳。顧暄翊也委實怨不到林枝莳身上。
況且林枝莳這樣聽話,就算犯了什麼錯,也是顧暄翊沒有教好,怎麼能怨林枝莳呢?
“對不住,剛剛吓到你了。”顧暄翊輕輕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林枝莳的頭。
林枝莳被他這樣類似哄人的語氣吓的愣在了那裡。他鮮少見顧暄翊這樣溫柔的講話,更何況是對他。
但顧暄翊不僅摸了摸他的頭,還把他扶了起來。
“好了,去洗個臉,跟我回去用膳。”顧暄翊這樣說道。
少爺竟然如此輕易就把這樁錯處揭過了?林枝莳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他忽然覺得很不安。
在影衛的印象中,隻有要被丢掉的影衛,主人才會連罰也不罰了。
林枝莳頓時不敢再想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少爺,聲音很輕,好像怕惹顧暄翊厭煩一樣。
可顧暄翊很快就嗯了聲,用的同樣很輕的聲音。
林枝莳就下意識又喊了一遍:“少爺……”
顧暄翊隻好無奈的看着他,說:“叫魂呢?”
顧大少爺難得良心發現一次,因此此刻前所未有的耐心,他垂頭審視着林枝莳依舊不安的臉色,說道:“就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