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暄翊被他氣的頭疼，壓着火氣踹了屏風一腳，那張精緻的缂絲雲屏瞬間倒地，發出一陣砰砰的聲音。

林枝莳的心髒也砰砰的，他沒想到顧暄翊竟然這樣生氣，本能告訴他現在要立刻下去請責，可僅存的理智又将他禁锢在床上，最後隻能露出一張惶恐不安的面龐，艱難的看着顧暄翊。

顧暄翊同他對視了一眼，又将視線移開，在屏風前站了片刻，最終深吸了一口氣，摔門出去了。

他這場氣生的毫無緣由，林枝莳呆呆的看着緊閉的房門，心想顧暄翊對他的寬容大概結束了。

這會兒天光大亮，外面有下人清掃積雪的聲音，簌簌的寒風吹落了幾個幹枝，很快又被撿走，林枝莳聽見灑掃的下人說：“把這枯枝送去廚房吧，剛才孔大娘還說廚房的柴太粗，她調不好火候。”

那麼顧暄翊……打算什麼時候把林枝莳丢到本該屬于他的地方呢？

院子裡的下人見顧暄翊怒氣沖沖的出去吓了一跳，有機靈的迅速跑去喊東衛，林枝莳隔着窗子看了一眼，稍稍放下心。

有人跟着就好。

顧暄翊出了院子才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杜绛還在府上，他不能出去鬼混，最後隻能陀螺似的繞着長廊轉了兩圈，又被東衛勸回了書房。

“少爺又生什麼氣呢？”東衛苦口婆心的看着顧暄翊，說道：“這大早上的，外面都是沒清幹淨的雪，您要是滑了跤可怎麼辦？”

顧暄翊看了他兩眼，不是很想說話。

東衛又指了指天色，說：“辰時了，少爺先吃點東西嗎？早膳已經備好了。”

顧暄翊覺得他有點煩。

“不吃。”

東衛哄他已經很有經驗，聞言并沒有再勸，隻是站在旁邊看顧暄翊拿着書裝樣子。

“少爺，”他說：“少爺今天醒的很早，是沒睡好嗎？”

顧暄翊以往都要辰時末才會起來，今天純屬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東衛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起的太早了才叫顧暄翊火氣這樣大。

見顧暄翊不理他，東衛又說：“那少爺困嗎？今天太爺不在，少爺要不要回去再睡會兒。”

他絮絮叨叨的實在太煩，顧暄翊沒什麼耐心的拿書敲了他一下，說：“安靜點。”

這一下沒收力氣，疼的東衛頓時呲了牙。

他這下百分百确定顧暄翊是睡不夠鬧脾氣了。

但事實上顧暄翊昨晚睡的極好，也許是那碗藥的緣故，又或許是林枝莳讀書的聲音太叫人安心，總之顧暄翊睡了個前所未有的好覺。

林枝莳，又是林枝莳！顧暄翊氣的摔了書。

他氣自己竟然又想起林枝莳。

可林枝莳是個沒有良心的，他可以一邊讀書哄顧暄翊睡覺，又一邊和顧暄翊拉開距離，隻當做主人恭敬對待。

沒有人比林枝莳更會正視自己的位置。

即便顧暄翊再三申明要他自由一些，他也會兢兢業業的待在屬于影衛的禁锢圈裡，任憑顧暄翊自作多情。

顧暄翊忽然覺得很無力。

他丢下書坐在書案前，看着東衛扶着腦袋呲牙，問道：“你覺得我對林枝莳不好嗎？”

東衛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疑問，但很明顯顧暄翊對自己的認知不夠清晰，這個問題杜府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大聲回答，但眼下剛遭受無妄之災，東衛謹慎的委婉了一些，說道：“還可以吧。”

如果除去動不動就要人罰跪挨打禁食侮辱的話。

顧暄翊自覺找到了知音，他用手肘撐着桌子，憤憤的吐槽道：“我對他那麼好，他還是怕我。”

東衛張了張嘴，想說這不是正常的嗎？但顧暄翊的臉色難看的像是要吃人，于是他又把話咽了回去，斟酌道：“那少爺對他再好些呢？”

顧暄翊同他對視了一會兒，又别開眼，說：“還要怎麼好？”

他都把人圈進自己的屋子裡了，連兔子都準林枝莳留下，還要怎麼好？

東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提議道：“少爺可以對他收着點脾氣，不要罵他，耐心一點，也許會好一些。”

這話一出，顧暄翊頓覺冤枉，他皺眉看着窗外的雪，不耐煩道：“我沒有罵他。”

東衛頓了頓，了然的低下了頭，說：“您今天沒罵他。”

顧暄翊點了點頭。

“但是我聽說……”東衛偷偷觑他的臉色，小心道：“今天早上，您房裡的屏風壞了。”

顧暄翊瞪了他一眼，說：“這也要怪我？那屏風中看不中用，一腳就倒在地上，也是我的過錯了？”

況且他隻是将火氣撒在了屏風上，又沒有怎麼着林枝莳，這也不行？

林枝莳是什麼易碎的花瓶嗎？

東衛歎了口氣，說道：“這自然不是少爺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