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掠過謝府檐角的琉璃瓦,謝府門前車馬粼粼,秦淩神色從容,遞上拜帖求見謝府當家。
門童不敢耽擱,匆匆入府通傳,不多時便折返,恭敬說道:“秦大人,老爺外出未歸,無法相迎,特命我家少爺前來接待貴客。”
他擡頭瞧着面前的新任縣令,腰間白玉溫潤,身姿挺拔如松。其面容俊朗,劍眉星目,聲音如暖玉般溫和,面上不動聲色。
“無妨。”
二人對峙而立間,隻見謝驚鴻款步而來。
他一襲紅白錦袍,衣角随着步伐大副擺動,透着幾分世家公子的矜貴之氣,舉手投足間盡顯潇灑。
謝驚鴻快步在秦淩面前站定,拱手行禮:“久仰秦公子大名,家父外出,未能親迎,還望海涵。”
秦淩回禮,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說道:“謝公子客氣了,能得公子接待,亦是幸事。”
聲音清朗溫和,如春日微風,讓人聽着極為舒服。
兩人并肩步入府中,穿過雕梁畫棟的長廊,廊下挂着的鹦鹉清脆啼叫。
一紅衣惹眼張揚一青衫溫潤舒展。
兩處風景。
沿途可見精緻的太湖石錯落有緻,旁邊一灣清泉潺潺流淌,水中錦鯉自在遊弋。
秦淩不吝贊歎,二人閑聊幾句。
謝驚鴻擡手虛引,示意秦淩前往花廳就座,動作自然流暢。廳内布置典雅,檀木桌椅散發着淡淡香氣,牆上挂着名家字畫,更添幾分雅緻。
丫鬟奉上香茗,袅袅茶香升騰而起。
秦淩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聽聞謝公子近日對縣衙之事頗為上心,不知是何緣由?”秦淩看似随意地問道。
謝驚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是驚鴻久仰秦縣令之名。”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話鋒陡然一轉,“秦大人公務繁忙,日理萬機,近日竟得空來我謝家,莫不是有什麼要緊公務要與家父商讨?”
他微微欠身,姿态看似謙遜,語氣裡卻透着幾分探究,擡眸直直望向秦淩。
秦淩微微皺眉,神色間似是發愁之态,輕輕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最近縣衙的确有些棘手的事情,也唯有謝公子這般聰慧敏銳之人,或能解我之惑。”
謝驚鴻猛的笑出來,笑聲爽朗,卻在尾音處藏着幾分疏離與調侃:“我?縣衙之事我哪能幫得上忙?若是縣衙缺錢了,我謝家或許能出資相助。”
他邊笑邊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戲谑,端起茶盞又淺抿一口,動作從容,似是将秦淩的話當作了一場玩笑。
秦淩用茶蓋輕輕撥弄青瓷杯沿,官袍袖口銀線繡的雲紋在晨光裡忽明忽暗。
他望着茶湯裡浮沉的君山茶底,突然笑道:“驚鴻兄這茶道越發精妙,連水痕都像縣衙卷宗上的墨漬——看似散亂,實則暗藏章法。”
謝驚鴻執壺的手在半空懸停一瞬,滾水精準注入秦淩面前的紋盞,“縣令大人說笑,莫不是被公務消磨了思緒。”
謝驚鴻廣袖掃過案頭時,寬大的袖口帶起一陣微風,幾縷發絲順着他的動作垂落至肩頭。
秦淩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腦海中閃過那晚發現的青絲,他下意識地微微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謝驚鴻。
謝驚鴻的發絲烏黑濃密,透着男子獨有的粗硬質感,而那晚留下的青絲,卻是纖細柔軟,觸感輕柔,更偏向是女子的。
秦淩的眉頭微微皺起。
推測果然有誤。
秦淩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聲音鄭重:“謝公子,實不相瞞,縣衙有個至關重要的獄卒逃走了,”說着,他微微欠身,“謝家在城中人脈極廣,我此番前來,便是想請求謝公子,借謝家之力,幫我找尋此人。日後謝家若有需要,縣衙定當全力相助。”
謝驚鴻聽了他的話仍隻顧低頭把玩着手中的茶盞,表面卻依舊雲淡風輕,半晌才悠悠開口:“秦大人所言嚴重了,我不過是個閑散公子,對這等大事實在力不從心。大人不如等父親歸來再談罷。”
花廳内,氣氛陡然凝重,窗外微風拂過,吹動着紗簾輕輕晃動,卻未能驅散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息。
秦淩嘴角噙着一抹看似随意的淺笑,
“此事的确需再議。”目光在謝驚鴻臉上逡巡,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早些時候,我聽聞坊間傳言,說謝公子有心儀之人,我實在好奇,究竟是何等樣的人物,竟能入了謝公子的眼?”
他微微前傾身子,眼神裡帶着幾分探究,仿若隻是純粹地對他人的情事感興趣。
謝驚鴻心中一凜,面上卻依舊保持笑容,不慌不忙地回道:“坊間傳言,大多捕風捉影。若真有這樣一位令我傾心之人,我又怎會藏着掖着,不讓她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衆人眼前呢?是些無稽之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