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郁涔在擺脫掉暗處的觀察後便與宗門傳了訊,詢問了關于掌櫃的具體信息,得知她早年間曾随父兄在蘇商行商,隻是父兄在期間不幸遇難,而母親在得知噩耗後也難掩悲痛,最終病逝。
蘇商嗎?郁涔嚼着這個熟悉的地名,思忖半晌,在天色徹底暗下前又悄悄返回了客棧。
深夜的客棧從外看上去多了分詭異的氣息,尤其是那紅色的帆布,冷色的月光下,乍看上去像是被血染得,客棧門大開着,簡直就像是在恭候誰的來臨。
郁涔挑挑眉,擡腳便進了客棧。
進入客棧後,她沒有上樓,而是轉身去了一樓的夥房。她們之前一直在樓上,僅是偶爾與掌櫃交談兩句時在一樓停留過,從未仔細看過一樓。
早晨,在她将缢鬼封入符中後,林潸在她身側猝然開口:“我在昨日感知鬼怪氣息的時候就發現了,整座客棧都像被浸泡在一種淡薄的鬼力中,起初我以為是缢鬼的影響過大,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依照林潸的意思,二樓的鬼力相較于一層要淺些。缢鬼殺人從來都在二樓的廂房中,那麼一層必然藏着些什麼,而一層内有空間掩人耳目的地方就隻有夥房。
夥房内,各類刀具、鍋碗擺放整齊,看上去還算整潔,郁涔用手指輕楷了下竈台,指尖沾上層薄薄的灰,看來确實已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張。
屋内昏暗,僅能憑借輕薄的月光視物。郁涔看了幾圈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将手掌貼上牆壁運轉起靈力。
似是知道已被發現,現在那種淺薄的鬼力不見蹤影,想來是被掩藏住了。沉思片刻,郁涔剛打算離開,就聽見耳邊傳來細微的響動。
那響動的來源是夥房内極不起眼的一角,甚至被雜物覆蓋着,郁涔輕手輕腳地将物品移走,又眯眼細細瞧了瞧,才看清這是一道門。
北方的住宅中大多有挖地窖,用于儲備糧食和蔬菜,這本沒什麼疑點,可将地窖的門用雜物掩蓋起來,就有問題了。
“嘎吱”一聲,郁涔擡手将門拉起,入目是向下的梯子,通往下方的地窖。這地窖很黑,沒有點燭火,透着股陰冷,郁涔用靈氣燃了張符,才勉強看清四周。
大米、白菜、土豆……各種各樣的農作物被裝入未封口的木箱中擺放整齊,還有些肉和酒壇。有了剛才不檢查仔細的教訓,這次郁涔特意看過了每個箱子,果然,在一處箱子後面,隐藏着一個約半人高的通道。
那堆箱子透着股肉類獨有的腥味兒,夏日炎炎,哪怕是放在地窖裡,這些肉也有些變質,比普通肉類要更加難聞,甚至隐隐散發着腐爛的氣味。郁涔忍着氣味将箱子搬開,卻感到掌心一片濕濡,她低頭看了看,是從箱子中溢出的血水。
郁涔凝視片刻,捏起衣擺擦了擦,便又繼續向前。
許是怕被發現,這通路的開頭做得很狹窄,郁涔弓着腰向前走了一會兒,通道才變得寬松些。又拐了幾個彎,前方終于閃出細微的光亮。
向着光亮走去,行到通路盡頭,郁涔的視線豁然開闊。那盡頭處連着間四四方方的房間,而這房間的地上,赫然畫着血紅的陣法。
她湊近擰眉研究了片刻,發覺這陣法确有困住鬼魂、增強怨氣的作用,看來那缢鬼在這方面至少沒撒謊。這個陣法旁還畫着個小小的陣法,是用來壓制鬼氣的。
房間的地上散落着各種書籍,郁涔随手撿起一本翻開。這本書的書頁有些泛黃,頁腳也微微卷曲,看上去掌櫃應該經常讀。
書上記載着各種各樣的陣法,郁涔掃了幾頁,發現每一頁上面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而在這些筆記的末尾大多寫着一句:無法使用。僅有幾個陣法的下面寫着:可以使用。
正沉思着,忽而,她感到身後傳來異響,立刻拔劍轉身抵擋。那是一隻女人模樣的鬼怪,面容也具有缢鬼的特征,猙獰可怖,看來正是被那缢鬼害死的五人之一。
那女鬼被攔了一下,并未急躁,轉身向側發動了第二次攻擊。
郁涔閃身躲過,頭上卻突然垂下條猩紅的長舌,甚至偶有幾滴黏膩的水滴滴落,她朝上望去,隻見一隻鬼怪扭曲着身體,以一種完全無法想象的姿态趴在屋頂,不知盯了郁涔多久,甚至嘴中還在不停地分泌着涎液。見自己被發現,鬼怪居然咧開嘴角,陰森地朝郁涔笑了下,随後直直地向郁涔襲來。
郁涔隻得用左手捏出張符來抗衡那突然冒出的第二隻鬼怪,而右手依舊持着劍,抵擋身前的第一隻鬼。
又過了幾招,眼見又有三隻鬼怪從各個角落冒出,郁涔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冷笑,五位死者,果然都在這兒啊。
那一條條滑膩的長舌垂落在地,随着鬼怪的移動在地闆上留下一道道濕潤的痕迹,它們細長的手不停地揮舞着,試圖在郁涔身上留下傷口,而那舌頭偶爾也會随着動作被甩起,還帶起幾滴腥臭的液體。
她一邊制衡着鬼怪,一邊要注意不能傷到她們,她們都未曾取過她人性命,隻是被困于地窖中,又受陣法影響,怨氣逐日增加,這才失了神智。
周旋許久,郁涔的靈力逐漸有些不支,這時,封住缢鬼的那張符也有些躁動,是缢鬼在試圖破符。
一瞬間,她的眼内閃過一絲淺薄的殺意。郁涔在再一次擋住三隻鬼怪的攻擊後,擡起左手咬破指尖,在符上又畫了幾筆,以血液加持符咒,牢牢束縛着缢鬼。
而僅是片刻的分神,一隻鬼怪就得空從身側抓傷了郁涔的肩膀。血液從傷口滲出,染濕了她身上暗色的布料。而聞到血腥味的鬼怪們變得更加興奮,扭曲着身體,張牙舞爪地撲向郁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