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十來個衙役筆直地站在假山後面,這假山規模不大,他們便一個擠着一個,似要兩人連中間的空氣都擠沒,一眼看去黑壓壓的。
郁涔兩人的出現在原本寂靜的後花園中發出了細微的動靜,而這些人,順着這動靜,一齊将毫無生氣的臉擡起,十幾雙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們。
林潸的祈安幾乎是瞬間就飛了出去,“铮——”地一聲,攔下了最先動作的那人。
因為郁涔的位置離他們更近,那人本來的目标是郁涔,而因為這一下,他們的目标瞬間轉向林潸。
他們的頭僵硬地扭動着,從骨骼中不斷發出咯吱聲,而林潸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輕輕一躍,踩上假山,祈安自如地在他們中間穿梭。
郁涔的手在看到這一幕後瞬間從劍上退下,往後退了幾步,指尖靈力溢出,逐漸凝結成實體,化為一條細長的鞭子。
手臂一震,鞭子瞬間飛出,還帶下幾片花瓣。她們不能傷害這些人,就隻能設法讓他們安靜下來,那鞭子眨眼間便捆住了兩人,順着鞭子的動作被帶飛。
郁涔三兩步沖到人群中央,接着祈安的勢頭,鞭子一個個帶過,在捆了十個之後,剩下的五人卻是學聰明了,不再糾纏林潸,轉而分散跑開。
“啧,麻煩。”郁涔的眉頭狠皺了下,看着被踩得七零八散的花。完全複原不了,希望知縣第二天看見的時候,隻當作鬧鬼了吧。
于是郁涔在把那十人捆得嚴嚴實實,扔到假山後面後,一邊有些心虛,一邊踩上了那片花。
“師姐,我們得快些。”她對着身後的林潸說了一句,趁現在還有些挽回的餘地,得趕緊,等到局面擴大了,第二天一早萬一知縣計較起來,她們這可是私闖官府。
林潸顯然是會錯了意,飛身一躍就一腳踩上了一朵開得正豔的牡丹,當然,也并非沒有成果,她順腳掃上了其中一人的臉,直接将他踢回了假山,與他的同伴們撞在一起。
好腳法。郁涔不由得内心感歎,抄起劍也跟着上了。
餘下四人很快被逮捕完成,他們聚在一起不斷掙紮、蠕動,讓人忍不住泛起身雞皮疙瘩。
郁涔捏了道符直接送他們安眠,随後收了捆在他們身上的靈力,扭頭對着林潸道:“縣衙裡應該沒有什麼了。”
“嗯,走吧。”林潸又擡頭看了眼漆黑的蒼穹,月亮重新被遮掩起來,縣衙内再次陷入黑暗,透不進一絲光,宛若被剝奪全部生氣。不知為何,她并不喜歡黑暗。隻是當她回過頭,就見郁涔已重新燃起張符。
并不是沒有光的,她想,她的身邊就有。
*
二人重新從縣衙的圍牆上躍下後,郁涔的目光掃到了大門旁的鳴冤鼓上。
這鼓相較于普通的鼓要更大些,豎立在縣衙門口,上面沒有什麼特别的花紋,鼓身暗紅、略有褪色,顯然已經使用很長時間了,而鼓皮雖然同樣有使用的痕迹,但郁涔總覺得這種磨損程度和鼓身不太相匹配。
郁涔站定在鼓前沉默了一會兒,擡手摸了摸,随即神色一凜,“通常,為保證音質且便于取材,人們更多會選擇使用韌性較好的牛皮來制鼓,但這種觸感。”
她又細細摩挲片刻,沉聲開口:“這不是牛皮。”
在郁涔眼神的示意下,林潸也湊上前去伸手碰了碰,觸感微涼、光滑細膩,相比于牛皮,這觸感更像是,
“是人皮?”
郁涔點了點頭,“大概率是。”
可她分明記得這鼓白日的時候看着沒什麼異常。
“能感知到什麼嗎?”
聞言,林潸又将手掌貼上去,這種感覺很怪,皮上的氣息并不純粹,甚至不像是來源于同一個人。那氣息泛着巨大的不甘與惡念,還有,一種濃烈的恐懼。
林潸将發現講給郁涔聽,指尖仍在鼓皮上流連,又是一件在白日裡與夜晚不同的物品。
郁涔聽到後也疲憊地閉了閉眼,微蹙着眉歎了口氣,才繼續開口道:“先回去吧,明天跟她們三個說一下。”
屋内
郁涔在榻上阖眼歇息,卻怎麼也無法入眠,耳邊似傳來她清晰的心跳,一下一下,如鼓點聲聲。
她腦中有許多難解的結,就像一張巨大的網,可每條線通向的都是死路。
出現異常但并非死身的衙役,夜裡變化了的牌匾與鼓皮,以及,她總覺得這趟來到鎮裡缺了點兒什麼,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