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就連謝空妄都出來吃了頓飯,沉昭都沒有從房間裡走出來。
想到沉昭昏迷之前的囑咐,陳殊按捺住擔憂,維持着往常的模樣和易靈寶相處。
好在驚蟄城作為主城,雖然破舊,但是占地面積遠比南北城池大。她可以拉着易靈寶到處逛,避免她時不時惦記。至于其他人,阿許和她們不是很熟,沒有理由去關心朋友的同伴為什麼還不出現。
而謝空妄嘛,陳殊相信他。誰會擔心一個疑似腦疾的石頭人呢?
但是逛再久,都有回去的時候。到了傍晚兩人帶着買回來的一堆小玩意回到旅館,易靈寶裝若無意地看向沉昭的房間,道:“姚沉怎麼還沒出來?
陳殊當場冷汗就下來了。
盡管姚沉總是冷着一張臉,易靈寶又常常親切可人的笑,但是陳殊戰戰兢兢地在父母的壓力下活了二十來年,是可以隐隐感覺出别人對她的喜惡的。但是這份朦胧的感覺又會在别人對她展露出善意時被打消,比起惡意猜忌别人對她的真實态度,陳殊更願意沉溺于刻意營造出來的溫馨氛圍中。
然而,白天在驚蟄城時,也不知易靈寶是覺得陳殊是個隻知道樂呵的傻子不願意再耗費心力陪她玩,還是心中壓着事,陳殊與她說起話時,她回得有一搭沒一搭的,眼神和注意力都不在陳殊這邊,像是在找什麼人一樣。
可是易靈寶一個言國人,能在稱得上與世隔絕的驚蟄城找什麼人呢?
所以陳殊更願意相信是她懶得搭理自己,也就沒有再開口說話自讨沒趣。
眼下易靈寶突然開口,陳殊不知道作何反應,但是姚沉昏迷之前死活不肯讓陳殊将她的傷勢說出去,肯定有她的用意。
但是如果易靈寶堅持要進去,陳殊肯定是攔不住的,所以她必須給出一個能說服易靈寶的理由。
陳殊在急速思考的時候,還忍不住去想那個小孩,姚沉把她留在裡面,不會出什麼事吧?
易靈寶看了一眼極力掩飾但還是難掩緊張之色的陳殊,沒想着能得到她的回答,她早就看出陳殊的态度不對,本來她對姚沉的行蹤沒有多關心,但是陳殊這樣緊張,為了防止她多想,甚至不惜拉着她在外面走了一天都要防着她,那她就來了興趣了。
這兩人,一個大門不出躲在房間裡,另一個給她找理由,是做什麼呢?難不成那個小孩有問題
易靈寶的手下意識地摩挲着衣衫,陳殊空洞洞的大腦想不出任何合理解釋,但是見她并沒有追問,松了一口氣。
正當兩人不尴不尬地相對而立時,旅館老闆一陣風似的從閣樓上沖了下來,她端着一個冰晶似的花盆,盆中堆着色澤清瑩的雪。
陳殊看得好奇,又想轉移易靈寶的注意力,于是問:“邊冉姐,你這是什麼啊?”
易靈寶的目光果然移了過來。
邊冉面上含煞,聽到陳殊這樣問,看了一眼樓上,說:“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小蟊賊,竟然将我養的靈草全部偷了去。”
陳殊下意識也跟着邊冉看了一眼樓上,據她所知,天一宗的那幾名弟子,不就是住在樓上的嗎?午時的時候她與易靈寶在外面還遇見過那群人。
邊冉恨恨啐了一口,冷笑道:“這回學聰明了,隐了靈力,用了靈器,沒叫我抓到把柄。”
她放下花盆,目光陰冷地轉了轉手上銀色的指環,低聲道:“若不是擔心壞了殿下的計劃……”
陳殊聽得緊張不已,以為她要說出什麼别人聽了就要被滅口的秘密,可誰知邊冉話鋒一轉,忽然問陳殊:“與你們同行的那個不愛說話的姑娘呢?怎麼沒見到她?”
陳殊一窒,萬萬沒想到話題又繞了回來。她幹巴巴地笑了一聲,說:“在房間裡呢。”
易靈寶此刻笑眯眯地說:“你買了這麼多東西,怎麼也要給姚沉送點吧。”
這東西是她買的嗎?還不是易靈寶,看到什麼就直接丢靈石拿了,也不管用不用得了,還都丢給陳殊拿。
美其名曰以備不時之需。
錢多了不起啊?陳殊怨念的目光幾乎凝為實質,看得易靈寶假意咳嗽一聲,走向沉昭的房間。
陳殊阻止不及,隻能眼睜睜看着易靈寶走過去,她緊張地看了一眼邊冉,邊冉回以疑惑的目光。
易靈寶走到門口時,就已經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藥味與掩蓋不住的血腥味,她挑眉,正想擡手敲門,卻被陳殊一把拉住:“等等!”
易靈寶看着陳殊,陳殊沒敢抓她太久,阻止了她開門就撒手了,頂着易靈寶的目光,她絞盡腦汁地想出一個理由:“天……天都黑了,再打擾她休息,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修士又不需要休息。”易靈寶露出一個微笑,說着又去推門。
陳殊再次拉住了她,易靈寶微微偏頭,臉上的笑有些冰冷。
正當兩人僵持時,房間内傳開了動靜。
門被人從裡面拉開,披着青色外衫的沉昭站在門後,眉宇間萦繞着淺淡的疑惑:“你們在做什麼?”
在燈火映照下,沉昭發白的臉色削弱了她身上的冷淡氣質,擡眼看過來時,邊冉的呼吸放輕了片刻。
陳殊見她已經醒了,松了一口氣,結結巴巴道:“靈寶想來看看你。”
沉昭看向易靈寶,說:“修煉時出了岔子,受了點傷,已經無礙了。”
她也是幾人在門外時才勉強醒過來,血腥味和藥味一時間無法散去,隻能找個合适的理由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