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萊從民宿出來時天剛蒙蒙亮。
走在寬敞的大街,感受着北方刺骨的冬。
天空霧蒙蒙一片,這個時間,街上商鋪都關着門,隻有早餐鋪子門口冒着白氣。
店家是一對夫妻,這種家庭店鋪一般分工明确,妻子調餡包包子,丈夫負責燒火添柴。
一家人都指着這幾十平米的地方謀生。
店内裝修雖不豪華,但勝在幹淨,有時越是這種不起眼的小店,味道才是真正宗。
嘉萊要了一屜小籠包和一碗豆腐腦。
屋内火爐燒得旺,可她還是覺得冷,找了一個離暖氣近的位置。
老闆娘端上包子和豆腐腦,嘉萊說了聲謝謝,用塑料勺嘗了口豆腐腦,鹹口的,沒放糖。
老闆娘人很活絡,“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嘉萊輕笑着反問:“嗯?為什麼這麼說?”
“看你面生,我在桃花村開店二十多年,平時誰來吃我都記得清楚,你是第一次見。”
嘉萊:“對,我之前一直在外地住,這段時間才回來。”
老闆娘歎氣:“哎,幸虧你回來早,再過些時間可能桃花村就沒啦!”
嘉萊佯裝吃驚,“沒啦?這是什麼意思?”
老闆娘聲音低了幾度,“上面領導把桃花村賣給市裡一個開發商,說是要建什麼休閑旅遊度假區,給的補償款還沒我賣包子一年掙得多。”
“那您舍得離開這裡嗎?
“怎麼舍得,我都在這兒住五十多年了,現在啊,日子是能過一天是一天。”
嘉萊微微笑着,沒接話。
門口有客人買包子,老闆娘高喊一聲,“來了。”
嘉萊安靜吃包子,腦子裡想的一直是老闆娘剛才的話。
手機來了一條消息,是白澤問她在哪?
兩人約好今天去古城拍素材。
嘉萊将位置告訴他,又招呼老闆娘再來屜白菜豬肉餡的包子。
白澤動作也快,沒過幾分鐘,他的車子便停在門口。
熄火,關車門鎖車,白澤推開早餐店的門。
老闆娘看到他,就像見到熟人似的,十分熱切:“阿澤,你來了,還是白菜豬肉餡的包子?”
白澤告訴她:“我是來找人的。”
他指了指嘉萊的位置。
白澤今天穿了件棕褐色派克服,黑色衛褲,腳下是同色馬丁靴,小麥色的面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幽暗深邃的眼眸讓他看起來并不太好相處。
隻有嘉萊知道,白澤是屬于那種扮老虎吃豬類型的,表面兇巴巴,其實内心像一塊棉花糖,軟得很。
可能懶得收拾,他頭發略顯淩亂,白澤雙手插兜朝嘉萊這邊過來。
漆黑的瞳仁裡兩人距離逐漸拉近,他的臉變得逐漸清晰,嘉萊表面沒什麼起伏,内心卻湧起千層浪。
此刻她的心跳與他的步伐節奏融合,仿佛他腳下踩的不是冰冷的地闆磚,而是她脈絡清晰,溫度異常的熾熱心房。
原來,她曾擁有過最好的。
嘉萊突然想再感受一下他懷裡的溫度。
白澤抽出椅子坐在她對面,望着桌上的兩屜包子,“點這麼多能吃完?”
嘉萊回神,“你吃飯了?”
白澤:“沒有,你大清早的就把人叫起來,哪有時間?”
“這是給你點的,算是我給你小小的報酬。”
“呦,那我就不客氣了。”
嘉萊故意說:“但不是你愛吃的白菜豬肉餡的。”
白澤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外包裝,“沒事,我吃什麼都一樣。”
包子塞入嘴裡,白澤眉頭一皺,直至發現嘉萊臉上壞壞的笑意,咽下包子,他說,“故意的?”
“别多想,我隻是突然想吃白菜豬肉餡的包子了。”
白澤不戳穿她,“行,還以為你是特意為我點的呢。”
“知道就好。”
那碗豆腐腦嘉萊隻嘗了一口便再沒動,白澤下巴朝着點了點,“不喝了?”
“喝不慣,我習慣喝放糖的。”
“不愛喝給我。”白澤端到自己面前。
“哎,這是我喝過的。”
“不喝浪費。”
“那你換一下勺子。”
白澤睨了她一眼,想到兩人現今的關系,他淡淡啟唇,“我知道。”
早餐鋪的人漸漸多了,原本冷清的小店熱鬧起來,老闆娘端着包子一趟一趟來回跑,一臉笑呵呵,時不時和顧客聊上幾句家常。
白澤低頭吃飯,嘉萊有些無聊,竟數起他的頭發,“白澤,如果,我是說如果,桃花村真的拆了,你會怎麼辦?”
“說實話,沒想過這天。”白澤語氣淡然,“過一天算一天呗,沒到最後,誰知道能發生什麼。萬一我們視頻拍火了,來桃花村旅遊的人越來越多,領導們突然回心轉意,這些都說不定。”
嘉萊唇角升起一抹弧度,“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樂觀?”
白澤放下筷子,抽出兩張餐巾紙擦拭嘴角,“經曆的事多了,再大的浪也都見過,心态就變了,就覺得人生其實也就這樣,無論什麼事也壓不垮了。”